帝廷、幕府,雙軌并行,家國同構。乃大漢獨一無二之舉。
臨鄉薊王城,亦爲太上皇宮。号“玲珑天宮”,貴爲北都。此時再觀,皇上立薊北王城,爲二代薊王都。可謂,先見之明。即便,皇上遷都長安。臨鄉亦爲陪都無疑。玲珑天宮,劃歸離宮。遣宮人留守,以充皇上北巡,亦或是上陵祭祖之用。待天下五帝,傳承有序。許王上歸老故鄉,亦未可知。
八月未央,秋意漸濃。
海内士子,多已歸鄉。四海船商,卻千帆競渡,雲集五百城港。隻因,督亢秋成在即。待滿載新谷而歸。西陸船商,年内當不複返。唯剩南州、東瀛,并漢商往來。裝船販賣、募集人手,整修船舶、家人團聚,林林總總,皆耗時日。往來足需三月。再加河海冰封,西陸船商,一年之中,至多四次往來。且冬季時,無從舟入巨馬水,唯泊于金州港。秋收之後,趁渤海冰封前,平衡倉儲,亦是薊國重中之重。
冬季金州港,繁華尤勝先前。若遇百年不遇,徹骨極寒,萬裏冰封。金州港亦未能幸免。
四海船商,自可泊于江表十港。亦有足量季漢名産販賣。售價雖略高,然終歸有利可圖,遠超空船往返。謂船“不走空”,是也。
扶南舊都外水面,忽見帆樯如林。
彼時,因舊都,近象林苑,南榮城。故篡位王範氏,遷都以避鋒芒。待陷城複國,扶南女王有遷回舊都。
象林苑境,堪比一郡。尤其金瓯半島,右岸綿長灘塗,左岸叢生紅樹林。居中蘭倉水,枝津縱橫之地,廣有三登沃土。先前,野鳥成群,不毛之地。自新野徙民,上疏立城以來。象林令董和,将象林苑中,水陸通達,宜立城之地,悉數辟出。初建九城:香澳、芹渤、柴末、真森、甯瓊、新野、南榮、龍川、鎮江。并擇毗鄰西蠻灣之雲壤灣,興雲壤港。與金瓯港,分據金瓯半島西東。
九城一港。順下蘭倉水,環抱金瓯半島。細分象林苑。待九城築畢,固水陸要沖,當可攻守兼備。皇上有言在先,城港仍歸象林苑治下。各城長令,皆由苑中屬吏遷任。董和所舉之人,薊王無不應允。
論備要沖,南榮居首。此城,亦最先築畢。董和遂遷苑治入南榮。扼蘭倉水路,與扶南舊都,隔大澤相望。此澤廣袤無垠,周回千五百裏。後世稱“淡洋(金邊湖)”。漢人取名:“榮澤”。乃出古澤之名。《呂氏春秋·忠廉》:“翟人至,及懿公於榮澤,殺之。”既此。
另有南榮水(洞裏薩河),西北出大澤,東南入蘭倉水。旱時流出。澇時倒灌。自行調節蓄水,可防旱極而蝗,亦可免洪水滔天。
榮澤西北至東南,橫亘扶南國境。
扶南舊都,便立于榮澤西南岸。南榮城,則立于東北岸。金烏船宮,順下榮澤,可泊于扶南舊都。沿途水情,将作寺早已打探完備。斷不會有失。
南榮大澤,地利未顯。圩田稻作,一季三登。不出數載,皆成美田。榮澤以北,漸起台地。山地所居,乃究不事各部。扶南與究不事之中,另有徐狼諸國,爲扶南羁縻。南州局勢,日漸明朗。
金烏船宮,攜龐大海市船隊。由象林港橫海先艂艦隊護送,浩浩蕩蕩,泊于扶南王港。仰見巨艦塢堡,蔽日旌旗。金光萬丈,宛若神居。扶南軍民,無不心驚膽顫,五體投地。口中念念有詞,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扶南王宮。柳氏登台遠眺,喜極而泣。
試想,後世婚禮,豪車列隊接親。可比女王,此刻心意。雖隻爲太妃,然卻極盡禮遇。
知微見著。可知季漢家門行事。扶南舉國歡慶,與有榮焉。柳氏自當,死心塌地。
天梯順下,宮車列隊。馬人如龍,斑斓色一。強漢之風,一覽無餘。
車駕入城,直奔王宮。
比及城門。扶南使者,才慌張出迎。便有虎贲,上前答話。确認無誤,城門大開。吏民夾道,焚香相迎。
季漢和蕃之禮。扶南吏民,實已操練純熟。奈何,被金烏船宮,威赫震懾。自女王柳氏以降,皆目瞪口呆,不知身在何處。險忙中出錯,亦是人之常情。亡羊補牢,猶未晚也。
王宮大殿。
中書仆射蔡琰,錦繡朝服觐見。
蔡琰乃春首季春闱魁首。出身經學名門。才貌無雙,女中巾帼。柳氏雖自居高位,卻也難免驚爲天人。扶南百官,景仰之情,溢于言表。
天朝重臣,上邦人物,非同凡響。一言一行,舉手投足,如沐春風。
見此等風流人物。可知女王爲妃,非出下嫁,實乃高攀也。
待誦國書畢。内附禮單,随之公之于衆。
先前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此時便喚作,“音辭慷慨,聲淚俱下”。
俗語謂,“清酒紅人面,财帛動人心”。
季漢國禮,實過于豐厚。感人肺腑,催人淚下。
禮單更長至階下。遂有典出:“錦書垂階”。意指,季漢禮厚。
尤其對徼外番邦而言。此舉,有百利而無一害。
或有人問。扶南女王既如此,相距不遠,竹隅女王,又豈能厚此薄彼。隻因,竹隅乃貴妃之禮。而扶南女王,隻爲王妃之禮。故隆禮以補儀軌之差也。何況,扶南廣袤數千裏。乃南州大國。
論家國利益,扶南亦大。
竹隅女王,自當心領神會。且如願以償,名分高低,乃其次。能與東王父,同修仙班。才是竹隅女王,心中所願。
稍後,王宮設宴,爲漢使接風洗塵。
約定歸期。中書仆射蔡邕,攜衆自歸金烏安居。待扶南女王,諸事皆備。再同回薊國,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