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王範蔓,又驚又怒,急火攻心。一時,分寸盡失,計較全無。
史上,黃巾亂後,群雄并起,乃至三國鼎立。徼外蠻夷,自無暇顧及。于是,趁亂而起,吞并小國,篡位自立。
不料,薊王,異軍突起。落子四嵎,與神上宗師,對弈天下棋局。最終逆風翻盤,三興在即。再續大漢國祚,何止二百年。五部都護府,連成藩屏。四方回路,循環内外。内輸大漢,外哺四夷。和合向化,天下大同。此便是,内聖外王之真谛。
簡言之,内外雙軌,互爲表裏。
正當扶南篡位王範蔓,寝食難安,日夜不甯時。忽聞,北方屬國究不事。已遣數萬大軍,星夜南下,趕來馳援。範蔓心中稍安。
究不事,後世稱真臘。自秦漢始,數百年皆羁縻于扶南。後漸強盛,終吞并扶南。此皆是後話不提。
南州半島,扶南,據西蠻灣,枝津縱橫,三登沃土。林邑竊據東線黃金海岸。西接東天竺,乃山南諸國并骠國之地。另有,狼牙修、徐狼等小國,散布其間。或被吞并,或羁縻于周遭大國。
薊王先滅林邑,立嶺南都護,并象林苑。又滅北天竺,立豐州及山南方國邸。将犬牙交錯,各方勢力,東西剝離。隻剩扶南一塊魚肉,橫陳刀俎之上。
目标,簡單至極。
再命孫策,周瑜,領三千白毦,滅國足矣。
扶南水(湄南河),自達光(撣國)台地,南流入西蠻灣。縱貫扶南全境。扶南國都大城,并七小王邑,皆位于扶南水,枝津故渎,縱橫交錯之地。
先前,橫海先艂,拱衛頓遜海渠,不曾輕離。且扶南水情,亦無從知曉。故未曾深入。扶南女王柳氏,爲複國之便。遂将扶南水情,和盤托出。所獻《扶南山川地形圖》,皆有所指。精細雖遠不及薊國将作寺測繪成圖。然足可一用。
扶南水軍,雖有大舶數百,大小船隻過萬。然比薊國樓船巨艦,實不值一提。橫船列隊,火石齊發。水砦土崩瓦解,大營一片火海。岸上水面,濃煙滾滾,浮屍血染。
鐵壁铧嘴,堅船利炮。爲立先功自効,錦帆司馬蘇飛,真刀真槍,輪番操練。話說,錦帆校尉甘甯麾下,乃薊國首屈一指,水戰先鋒。白波樓船、鬥艦,内外機關兵器,操練純熟,如臂指使。好比牛刀割雞。
區區扶南水軍,蝦兵蟹将,豈配與錦帆爲敵。
領班長史旗船。
孫策、周瑜,舉千裏鏡遠觀。見扶南水軍,毫無還手之力。周公瑾不禁慨歎:“橫海纛,薊錦颿(帆)。鐵索橫江,所向無前。”
“甘興霸勇烈,當列四兇。”孫策笑道。
語出孫策之口。若不知詳情,許一笑了之。或嗤鼻一笑,黃口孺子,亦配論天下英雄。
殊不知,正如薊王所言,虎父無犬子。孫策之勇,不下孫堅。
正因孫策勇武,周瑜智高。薊王才命二人,出鎮嶺南,代行王事。周公瑾,輕出一謀。扶南兵敗如山倒。
扶南女王,裹挾神鬼之力。化外蠻夷,心慌意亂,如何敢戰。
“可配我主乎?”無外人在場,孫策笑問。
“南帝之子,主公意屬融氏君。”不愧薊王小師弟。知大師兄甚深。
孫策輕輕颔首:“百越、百濮,當爲南人之先。”
“庸、蜀、羌、髳、微、盧、彭、濮,《牧誓》者也。”周瑜言道。
據《尚書·牧誓》所載。此八族,曾随周武王,牧野誓師,伐纣會盟。換言之,上古時,便與諸夏,休戚與共。論親疏,遠勝扶南。
“爲妃可乎?”孫策退求其次。
周瑜不置可否:“主公,難行和親。”
孫策笑道:“謂‘此一時,彼一時也’。公瑾設奇謀,助女王身應天命。南人數以百萬,雖‘人皆醜黑拳發,倮身跣行’,然‘性質直,不爲寇盜,以耕種爲務’。‘其境廣袤三千裏’,‘土地洿下而平博,氣候風俗大較與林邑同。出金、銀、銅、錫、沉木香、象牙、孔翠、五色鹦鹉’。比北天竺何如?”
“不下豐州。”周瑜答曰。
正因扶南之利,不下豐州。故薊王欲盡取之,立爲甯州。
且與北天竺,諸國并立,無有王朝迥異。扶南前有混氏,今有範氏,皆可稱王朝。譬如瀛貴妃那美。亦是前邪馬台女王。今築紫國女主。
隻需助柳氏複國。柳氏效先祖柳葉,嫁薊王。扶南必爲二主共治。與薊王所生麟兒,當爲扶南之主。如此,不出三代,甯州亦爲漢土。
孫伯符,周公瑾。素知薊國民意沸騰,不願漢室貴胄,三興之君,再行“和番”。“和戎”更是大忌。
換言之,單從和親,細分“和番”、“和戎”。便可知,國人心态變化。于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此乃待客之道也。然“客随主便”,切記“喧賓不可奪主”。
正因,心憂王上後宮,胡風盛行,恐亂漢儀。故自蔡少師以降,海内大儒,各遣家中妙齡少女,春試入闱,出仕少府。充填薊王後宮之意,不言自喻。
更有甚者。便是先前,和親薊王之國主、單于。此時,亦越發自矜。皆亦『漢戚』自居,漸不與異族苟且。
此風,有利亦有弊。
國老,高屋建瓴。言,此乃和合之風,向化使然。天下大同,是也。主公毋慮也。
薊王,心領神會。然,總有似有似無,一絲心牽。待孤,諸女長成。公主和親乎?
此風,斷不可長。
論知薊王至深。小師弟周瑜,必爲人先。
此番南下,平定南州。所行『反·圍魏救趙;正·四面楚歌』之計。其中深意,恐遠不止此也。
話說,反·圍魏救趙,莫非曲線救國乎?
門下署,南閤。
細觀嶺南邸報,南閤祭酒許子遠,眼中一閃精光。
“我主,‘非周公瑾,不帝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