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蓋過,下邳軍情。衆所周知,長塗二龍,上表甄都。合,司、青、荊、徐,四家之力,共擊淮南。欲逐袁術過江。奈何天不遂人願。先是曹孟德過境,水淹下邳,徐州水軍先回。三家攻陷内外環渠,正欲一鼓作氣,再破壽春,驚聞袁紹大軍,突襲荊南,荊州水軍回援。不料動搖士氣,乃至兵敗如山倒。更有甚者,蔡瑁、張允,爲阻追兵,竟焚船斷後。乃至長塗二龍,并麾下青州水軍、河東健兒,大半被困環渠。淮南大将紀靈,攜先登死士,斬将奪船。累及長塗二龍,雙雙命喪亂軍之中。
此乃關東共識。
唯有少數人,悉知内情。歸根結底,乃出陳公台,『反·假道滅虢;正·黃雀伺蟬』,正反奇謀。長塗二龍,報仇心切。自領主謀,甘爲陳宮所用。不料兵敗身死,事與願違。
究其原因,乃出上公遺禍。才有,曹呂之争,害人不淺。
身逢亂世,又位列群雄,如何能不被時局裹挾。身不由已。見有利可圖,袁紹暗中集結重兵,欲取荊南,固守江東。袁術早知詳情,于是将計就計,詐敗誘敵,反敗爲勝。
此戰罷,青州水軍,并江東健兒,幾全軍覆沒。長塗二龍戰敗身死,身後繼任者何?遂成甄都朝堂,各方角力。尤其青州牧人選,于關東而言,實過于權重。
畢竟。家國天下,利益至上。
青州扼大河之尾。河北平原國,上接冀州諸國,早入七國馬會。平原王劉碩,素與薊王相善。國政皆與薊國比同。雖屬青州牧治下,卻唯薊王,馬首是瞻。沿平原順下,如濟南國、齊國、北海國,因航運大興,而與薊國往來密切。餘下二郡,樂安、東萊,皆向海而生。吏治民情,可想而知。
換言之,青州牧于薊王,亦十足重要。
畢竟,除平原國大半,位于河北。青州大半郡國,皆位于大河之南。先前,王太師總朝政,命薊王兼督四州。并無青州在内。
再争青州牧,恐爲人诟病。
奈何平原王劉碩、齊王劉承、北海王劉健,三萬聯名,上呈國書。求薊王爲朝舉賢。薊王遂開朝議,比二千石以上重臣,悉數與會。
恰逢,江東大将軍袁紹,集十萬大軍,兵分數路,攻入荊南。欲劃江而治之心,昭然若揭。更加翥鳳爲袁術所得,青州水軍,一蹶不振。青州牧之選,更添變數。
因扼大河之尾,兼有河海兩便。如齊國臨淄,市中日進鬥金。青州富庶,足見一斑。劉岱販購翥鳳,亦得利青州之富。如今,皆爲袁術做嫁衣。
青州水軍,數萬之衆,并樓船、鬥艦,百艘,皆并入淮南。袁術,正命淮南良工,将環渠沉舟,悉數打撈出水。能修者修,不能修繕,則化整爲零,爲别船所用。
簡而言之。以環渠内外,并壽春城防爲代價,換來整支翥鳳艦隊。可謂,一本萬利。船上兵甲辎重,足可武備,數萬之衆。吞并青州及司州兵馬,袁術一舉躍升,關東群雄之首。饒是曹孟德并呂奉先,亦難忘項背。
捷報傳回江東。合肥侯加袁術車騎大将軍。位同大将軍。兼領揚州牧。又将豫章、丹陽、會稽三郡,并毗陵新郡。還治袁術。
如前所言,轄地去半,民戶不減。更加廬江、九江二郡,民生向好。尤其淮南一地,北濱長淮,東依淝水,南瀕芍陂大澤。
大興芍陂圩田時,主簿閻象谏言:“并水東下,且佃且守。水豐,常收三倍馀,計除衆費,歲完五百萬斛,以爲軍資。六七年間,可積三千萬斛于淮上,此則十萬之衆五年食也。以此乘敵,無不克矣。”袁術深以爲然,“遂北臨淮水,五裏置一營,營六十人,且佃且守。兼修廣淮陽、百尺二渠,上引淮颍,下通江海,大治諸陂于淮南、淮北,穿渠三百餘裏,溉田數萬頃,淮南、淮北皆相連接。農官兵田,雞犬之聲,阡陌相屬(改摘自《《晉書·食貨志(曹魏時,鄧艾上疏兩淮屯田)》)”。
後有晉人伏滔,盛贊芍陂,圩田之利:“龍泉之陂,良疇萬頃,舒六之貢,利盡蠻越,金石皮革之具萃焉,苞木箭竹之族生焉,山湖薮澤之隈,水旱之所不害,土産草滋之實,荒年之所取給。此則系乎地利者也。”
袁術兵精糧足,威震江淮。
“自袁公路鎮淮南,廣屯田,修芍陂、茹陂、七門、吳塘諸堰以溉稻田,公私有積,又堰山谷之水,旁爲小陂五十餘所,沿淮諸鎮,并仰給于此(改摘自《讀史方輿紀要·壽州》)。”左相崔鈞,對天下大事,知之甚祥:“今挾勝戰之威,吞青州數萬精卒。并大小艦船百餘。合肥侯,加‘大将軍’,還政江東四郡。曹孟德,縱有蓋海,可敵翥鳳,然兖州一地之兵,如何與司、青、揚,三州之軍對壘。”
薊王輕輕颔首:“淮南兵卒幾何?”
“恐不下十萬衆。”左相持芴跽奏。
“單芍陂,足可養之。”薊王言道。
“主公明見。”左相奏對。時下淮南,地利之豐,冠絕關東。芍陂無愧,龍泉之稱。
關東州牧,遠不及江東。隻因,關東郡國并行。諸侯國,多過郡縣。豫、兖、青、徐、莫不如此。故袁術方能以二郡之地,獨當四家圍攻。
日前,薊王命門下主簿孫乾,出使淮南。取回長塗二龍棺椁屍身。以宗室之禮,歸葬薊北王陵。二龍家小,亦舉家北上,遷入臨鄉安居。群雄逐鹿地,亂世無庸主。二龍家業,無人可繼。譬如陶恭祖,将家中二子,托付薊王。而不令其,子承父業,乃明哲保身之道。
“何人,可爲青州牧。”薊王居高下問。
“老臣,保舉一人。”出人意表。奪人先聲者,乃華國老。
“華公,所舉何人?”薊王居高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