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薊王駕臨,家臣列席。乃是慣例。
大通守顧雍,攜郡内長令,入門下署席列。與少府女官,分庭抗禮。
顧雍乃蔡少師門下高徒。蔡琰亦尊師兄。弱冠之年,守薊北門戶。讨除寇賊,郡界甯靜,吏民歸服,頗有建樹。更加,謙謙君子,溫潤儒雅。琴書皆得蔡伯喈真傳。每有賀帖呈上,薊王甚嘉之。
薊王曾言,顧元歎,宰相之姿。待薊王三興,定鼎江山。必有三公九卿之選。薊國少年長吏,比比皆是。如左相兄長,雖貴爲開國元老,幾經蹉跎,亦難爲二千石官。足見人才濟濟。
除十守,足與顧元歎并列。另有五尹,才智更勝一籌。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見諸王皆醉。薊王遂起身罷筵。便有宮人送諸王,各回寝宮。或有人問,薊宮無黃門。諸如身體力行,一介女流,如何承受。
須知,時下有健婦。膀大腰圓,膂力過人:“健婦持門戶,勝一大丈夫。”
雖其貌不揚,無從以美色,侍奉君前。然卻一力降十會,宮中不可或缺。試想,自薊王少複祖爵,國中曆年大建,經久不衰。皆有青壯健婦,客居各地。日賺二百大錢。健婦,何其多也。
翌日,薊王又攜諸王,赴湯山沐浴。
“天子畿方千裏,提封百萬井(古者八家而井田,方裏爲一井。廣三百步長三百步爲一裏,其田九百畝),出軍賦六十四萬井,戎馬四萬匹,兵車萬乘,故稱萬乘之主。”
老子曰:“重爲輕根,靜爲躁君。是以,君子終日行不離辎重,雖有榮觀,燕處超然,奈何萬乘之主而以身輕天下,輕則失根,躁則失君。”
老子之意:厚重是輕率之根本,靜定是躁動之主宰。因此,君子日行不離辎重之車,雖有繁華勝景,卻能處之安然。爲何大國之君,還要輕率躁動以治天下呢?輕浮失根,躁動失位。
薊王雖是大漢一藩。然國力強盛,可與古時萬乘之主比肩。
于薊王而言,定要戒驕戒躁,謀定而後動。
“萬乘之主,斷不可,身輕天下。”
此句,乃出顧元歎,賀帖之言。薊王遍示左右,深以爲然。
千金之子,尚坐不垂堂。何況,萬乘之主。
或有人言,遊山玩水,豈非身輕天下乎?
非也。
此乃邦交。謂“禮儀之邦”。籠絡北天竺諸王。之于豐州,有百利而無一害。薊王斷不可輕視。
來去三日,與諸王依依惜别。
薊王乘雛鴉号,返回北港。
薊王六百裏上表,甄都天子诏命傳回。立南嵎郡、開扶海洲,并求娶趙娥諸事,皆得陛下金口玉令。薊王恪守臣節,遣使奉獻,上表陳情。無诏不行,從未僭越。正因如此,凡薊王所請,天子無有不應。常聞亂世用重典。卻不聞,亂世亦需隆禮重節。斷不可輕賤。隻因群盜蜂起,人心思亂。
北宮,瑞麟閣。
薊王升閣理政。家國大事,不可有一日之疏。
“禀夫君,将作寺昨日上呈一物。”士貴妃先言。
薊王心中一動:“可是蒸發袖箭。”
“正是。”士貴妃遂命人,取來一漆木長匣。
開匣視之。
饒是薊王,心有預期。亦不由眼前一亮。
赤金框架,堅木雕身。噴燈内藏,打火點燃,旋鈕調節,洩氣閥門。高壓氣瓶,清鋼澆鑄。輸汽銅管,連通機樞。可蓄力穿刺一擊,亦可機關連發。彈匣橫置,内裝特制弩矢,十二枚。
蓄汽一擊,五十步内,可穿重甲。連發間隔,亦小于機關連弩。
薊王細看兵器圖卷。這才幡然醒悟。所謂蒸發袖箭,實乃汽動弩槍。原理類高壓鍋。酒精噴燈,迅速蒸發水汽,使瓶内壓力倍增。扣動弩機,壓力釋放。将弩矢擊發。唯恐氣瓶高壓爆裂,亦設洩氣閥。亦是注水口。調節噴燈火焰,并洩氣閥門,可保持氣壓恒定。已被随時擊發。
弩矢,就地取材。乃截取飛虻箭首銅镞,而将青銅箭杆,悉數省去,與後世彈頭,頗多相似。無需拉弓蓄力,故箭杆無用。威力不降反增。
至于威力。此時言其上限,爲時過早。尤其蓄汽一擊。洩氣閥閉合,高壓瓶中壓力,持續升高。若無從發洩,汽瓶便會炸裂。以時下現有技藝,臨界值無從精确計算。然西林少年馬鈞,并諸葛孔明,卻另辟蹊徑,以酒精噴燈最大火焰,加熱時長,估算臨界值。得出大緻區間。以此來調節洩氣閥,最大阻力。可在汽瓶爆裂前,及時洩氣。
眼見爲實。薊王親測。蓄汽一擊,可穿三重劄甲,碎夾膠清鋼琉璃。然,聞噴燈火焰呼嘯,汽瓶金戈有聲。饒是薊王,亦暗自心驚。唯恐汽瓶爆裂反傷。
誠然。銀炭高爐,催生百煉鋼,技藝大成。亦助二人,心願達成。
一擊之威,花容失色。
薊王順勢,調弱火舌。又将閥門,轉至輕靈。蒸發外洩,水汽氤氲。汽瓶内壓力驟減。此時,爲備戰。若休戰,隻需熄滅噴燈即可。
添注清水,亦有專用針筒。種種奇思妙想,極盡匠心之能事。
“傳令,馬鈞、諸葛亮,爵升三等。”手持劃時代機兵,薊王欣然言道。
“先前,馬鈞造大花樓機,已爵升三等。”士貴妃柔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