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比郁洲山勢綿延,扶海洲乃掘土充填。周回三百裏,皆可辟爲良田。
“土從何來?”薊王必有此問。
“乃取廣陵長洲澤中,麋畯之土。”周晖答曰。換言之。扶海洲上,亦可廣種海陵紅粟。
“甚好。”薊王輕輕颔首。一别經年。水衡都尉部,竟造出足可自食其力之扶海洲。且江表十港,皆有建樹。未曾耽誤。雖曆經一載,然卻并非窮盡所能,而是足有餘力。此亦令薊王,頗多欣慰。
薊王自攻略三韓,便傾力打造半島珠鏈。稍後又順下東瀛列島、海外荒洲,遠至條支。如今再看。一顆顆“滄海遺珠”,于大航海,實過于重要。一言蔽之,可規避海上,諸多風險。正因利大,賈文和這才不惜工本,命水衡都尉,填充扶海洲。
薊王遠征在外。關東、江東,各爲其主。漢中遙不可及。于是,叔侄三人,皆未留意。且扶海洲,四面環水,不與陸地相接。亦無可指摘。待木已成舟,追悔莫及。
凡進出長江水路,皆需上下繞行此州。關東走北道,江東走南道。周回三百裏,足可圩田自養。并入江表十港,上接郁洲山,下連中山洲。橫海艦隊,半日往返。上下馳援,遊刃有餘。
江表十港,遂成島鏈。将關東、江東,裹挾其中。以薊國鐵壁铧嘴,機關巨艦之利。四面合圍,銅牆鐵壁。内聖外王之道,成矣。毋論叔侄三人,如何阋牆内鬥。大漢天下,皆無出薊王掌心。
唯一所慮。誰人爲帝。
扶海洲,木已成舟,不看也罷。
金烏船宮,繼續北上。經由泉州港,入巨馬水路。
高居爵室,俯瞰碧水青禾,農人稻作。彼情彼景,曆曆在目。自薊國稻成,季季大熟。糧草山積,國人富足。再加大航海,一本萬利。客庸分批輸往豐州。本以爲,稻作勢必漸衰。豈料,毋論身在何方。凡遇農時,薊人必歸。精耕細作,無有荒田。
故如,孟子曰:“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壯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可使制梃以撻秦楚之堅甲利兵矣(拿起木棍,也能打赢秦楚堅兵)!”
“故曰:‘仁者無敵。’王請勿疑。”
先前種田,乃爲養家糊口。如今耕田,乃爲國家興亡。
一言蔽之,“倉廪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種田,被薊人賦予了,更深層之内涵。
事關家國天下。匹夫尚且有責,豈無我輩乎?
薊王歸國,普天同慶。
二千萬吏民,皆翹首以盼。
悠悠二十載,彈指一揮間。
今時今日。薊國大漢一藩,下轄四十八縣:
高陽、鄚縣、文安、靖陵、北新城、範陽、易縣、方城、安次、泉州、臨泃、京沚、雍陽、長蘆、渠陽、鮑陽、長汀、柳縣、章武、夕陽、昌城、骊城、絫縣、沓氏、金州、海陽、臨渝、良鄉、薊北、潞、文成、首陽、蘆州、無終、扶黎、昌黎、賓徒、徒河、無慮、險渎、房、渝陰、渝陽、上遼、下遼、東川、中川、西川。另有臨鄉侯國。
五尹九守:
北新城、範陽、易、靖陵,四縣爲『薊西尹』;高陽、鄚縣、文安、柳,四縣爲『薊南尹』;方城、安次、臨泃,三縣爲『薊北尹』;臨鄉十城、泉州,爲『薊都尹』;京沚、雍陽、長蘆、章武,四縣設『薊東尹』;渠陽、鮑陽、長汀、三縣置「薮東郡」;夕陽、昌城、骊城、絫,四縣爲「安北郡」;沓氏、金州、海陽、臨渝,四縣爲「遼海郡」;良鄉、薊北、潞、無終,四縣爲「大通郡」;文成、首陽、蘆州,三縣爲「安昌郡」;扶黎、昌黎、賓徒、徒河,四縣爲「昌黎郡」;無慮、險渎、房,三縣爲「朝都郡」;渝陰、渝陽、上遼、下遼,四縣爲「朝黎郡」;東川、中川、西川,三縣爲「三川郡」。
千裏沃土,枕山襟海,橫亘幽冀。
若非薊王,百般謙辭,千方婉拒。薊國早破五十縣。如此也好。正是,“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舟入南港水路。随行船隊,列隊靠岸。唯金烏船宮,沿日渠北上。過水砦,入北港。
家國天下,泾渭分明。
安車四望,蔽日旗旌。
王傅國老,左右國相,幕府三丞。領文武百官,列隊相迎。
薊王不急移駕。先請北天竺諸國主同行。
一路行來,碧水青禾。遙見天際,城池輪廓。并無意外。然待舟入南港水路。巨船成群,方知盛況空前。
南港高樓塔吊,館舍雲台,蔚然成風。百貨山積,車水馬龍,摩肩接踵。鼎沸人煙,鮮活人生。遠眺城港一體,道如棋盤,縱橫交疊。街頭巷尾,高樓錯落。排瓦如鱗,巍峨壯麗。
橫看成嶺,側觀成峰。更有繁花似錦,璀璨錦衣,各色人等,充填其間。周回四十裏,國大都城,北天竺,亦有之。然如薊王都這般,氣度規模,冠絕宇内。天竺全境,亦無可匹及。
上下空間密集,綿延天際。直令人目不暇接,徒生炫目之感。
聞王都人口,已破百萬之巨。
北天竺諸王,紛紛歎服不已。
饒是僧侶團高僧,亦竊竊私語。何必遠赴洛陽。于此城立精舍僧院。豈非善哉。
“臣等,拜見王上。拜見諸王。”王傅國老爲首,引重臣升甲闆相迎。
“諸公免禮。”一别經年,薊王風采依舊:“義父安否?”
王傅黃忠,難掩動容:“老臣,尚能一用。王上,無恙否?”
“安然無恙。”薊王笑答。又與諸老見禮。
明主就藩,國老安心。終歸“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薊王遠征一年,國老焉能不心牽。
同下天梯。岸上,左右國相,幕府三丞,五尹九守二十一令,領群臣下拜。
恭迎王上班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