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氏縣,乃南融君,融漓湯沐邑。置十萬大山民,數以百萬計。除營造新城,程秉亦遣良工深入十萬大山,開路穿渠,重造舊寨。山民感其恩義。俯首聽命,一縣大治。
薊國行城港分治。城令秩高港令。大觀港,皆歸于治下。如前所言,隻需出容渠船閘,流金水路,皆歸水衡都尉所轄。故南醴、南廉、大觀諸港,昔歸府治。然融氏縣,當爲薊國所轄。西抵十萬大山,東達至海。廣袤千裏,環抱海岸。背倚合浦,共分地界。縣中榑木城,九津港,皆歸國政。
同爲薊王家臣。幕府與封國并立。吏治泾渭分明,又輔車相依。足令人稱道。
因融氏縣境,西抵十萬大山,東達至海,足可媲美一郡。且山民種落衆多,散布川谷。程秉因地制宜,另築新城安置。去年八月案比,民戶衆多。積功可加光祿大夫,食比二千石俸。
薊王船宮北上,經停此地。亦爲勉勵。
自立容渠船閘。連通内外水路。茅尾海,遂成市舶要沖。四海船商,往來不絕。單關稅一項,便日進鬥金。亦助輕徭薄賦,藏富于民。
徐州,下邳。
聞甄都新任安集将軍董承,持節出使。呂布遂攜屬吏,都亭相迎。
見徐州隆禮相待。董承心中竊喜。待軍師中郎将,長史陳宮,攜重禮,館舍相見。董承遂告知以機密:“太師爲曹賊所逼,以身殉節。天子累日心傷,不能止也。然,‘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故天子遣某來問。呂将軍,當做何爲?”
“将軍與曹賊,勢不兩立。”陳宮肅容答曰。
“善。”董承撫掌言道:“呂将軍,拳拳服膺,大漢忠良也。”
拳拳服膺,出自《禮記·中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本意爲奉持之貌、緊握不舍,銘記于心。引申爲誠摯之意。
“然太師遇害,賢臣離散。‘鸾鳥鳳皇,日以遠兮;燕雀烏鵲,巢堂壇兮’。如之奈何?”陳宮喟然長歎。
以三闾大夫,比王子師。又豈獨陳宮一人。
聞此言,董承亦不禁動容:“太師,漢室純臣。兩漢四百年,鮮有也。”
謂“蓋棺定論”。又道,“折檻生前事,遺碑死後名”。今日再看,太師一片公心,非黨争之禍首也。奈何“烏鵲巢堂”。曹黨大勝,甄都必爲曹氏父子所控。“挾天子以令諸侯”之勢,成矣。
此必是陳宮所慮。
心念至此,董承遂試問:“長史以爲。若合外戚宗室之力,再引外鎮爲援。可助天子乎?”
“願聞其詳。”陳宮眼中,一閃精光。
“不其侯,不日當爲司徒。天子元服,必立伏貴人爲後。大将軍,正結好公孫二雄。再得四鎮相助,大事可成乎?”
“大事成矣。”陳宮喜道:“将軍願,馬首是瞻,以匡漢室。”
“妙哉。”董承趁機示意:“既如此,将軍何不上表,舉不其侯爲三公。”
“敢不從命。”陳宮離席下拜。
董承下榻攙扶。
四目相對,心有戚戚。
呂布今爲一州之牧。由其上表,分量十足。曹氏父子,即便心中,萬千不願,亦需慎重以待。
鎮東将軍兼領徐州牧,呂布府邸。
聞陳宮所言。呂布不解:“保舉雖易。然,曹氏父子必不應。事不可爲,徒令人恥笑。不表也罷。”
陳宮卻早已窺破天機:“董承乞将軍,舉伏完爲司徒。董重必親舉,曹孟德爲司空。”
“何人爲太尉。”呂布又問。
“當爲大司農張溫。”陳宮笃定。
“上公又當如何。”
“可不置矣。”陳宮慨歎。
“聞薊王已班師。不日就藩。”呂布又道:“傳檄讨賊否?”
陳宮搖頭:“薊王,無意關東。”
“何以知之。”呂布将信将疑。
“将軍不知,先帝《起居遺诏》乎?”陳宮言道。
“舊時京中傳聞,先帝于困龍台上,另有《起居遺诏》,傳位‘貴子’。後聞遺诏爲永樂董太皇所得。今當爲薊王所藏。”呂布答曰。
“将軍以爲,‘貴子’何人?”陳宮循循善誘。
“當是……”呂布正脫口欲言“董侯”二字。然心中一動,這便改口:“麟子。”
“叔侄相争,天下三分。”陳宮一聲歎息:“先前,太師總朝政。于薊王有裂土之恩。有太師一日,薊王必無二心。今,太師爲曹賊所逼,隕身殉節。雖滿朝公卿,然薊王已,無可感恩。”
呂布心中一驚:“莫非,薊王欲立阿鬥爲帝。”
“薊王何爲,将軍且從壁上觀。”陳宮雖未笃定,然十有七八。
西宮皇英殿。
“皇英”者,娥皇、女英之并稱。《列女傳·有虞二妃》雲:“有虞二妃,帝堯二女也,長娥皇,次女英。”乃薊王萬裏傳書,爲二宮太皇所建。
薊王本欲以長安宮,爲太皇行宮。奈何二宮太皇,久居薊宮,不欲移駕。于是,問過王太後,遂另造皇英殿以栖身。薊王出征滿載,宮殿已築畢。西宮三殿,增成居中,昭陽、蘭林,一上(北)一下(南)。皇英殿,又居昭陽之上。因是太皇所居,故高九重。金碧輝煌,巍峨壯麗。乃薊王宮,最高之大殿。
内中用度,精益求精,各處陳設,盡善盡美。二宮太皇,足可頤養天年。
“王子師殒命,王上再無掣肘。”董太皇似有憂思:“阿鬥,可爲帝乎?”
知其心牽董侯。窦太皇柔聲相勸:“天下雖三分,然知阿鬥稱帝。叔侄三人縱阋于牆,亦必外禦其務。”
“然,河北遠盛關東。叔侄合力,亦非王上之敵。”董太皇仍心有不安。
謂“聽者有意”。窦太皇不禁言道:“長姐,可有未盡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