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安息東部聯軍,亦自康居歸國。安息王子,因與綠洲之主,北境之王,薊王劉備結盟互市。繼承大位,幾無懸念。
薊王命西域都護府,強勢介入。主導三家和談。雙方各自罷兵,然需予北匈奴,立足之地。此乃握手言和之前提。
将北匈奴,置于何地。薊王先前,并無定論。百官傾向于,入西域都護府,仍居于烏孫舊地。薊王時,頗爲意動。然待攻取北天竺,立豐州。又得條支國。薊王當機立斷,傳命西域都護府。取鹹海周遭之地,安置北匈奴。
薊王圈定之地,正是時下歡潛。
前漢時,稱驩潛。《史記·大宛列傳》:“(大)宛西小國驩潛、大益,宛東姑師、扜罙、蘇薤之屬,皆随漢使獻見天子。天子大悅。”既此。
北魏稱呼似密,唐始稱火尋,又作貨利習彌伽、過利、火辭彌。故地在今中亞,阿姆河下遊一帶,王治“急多飓遮城(今烏茲别克斯坦‘烏爾堅奇城’,離阿姆河下遊入鹹海處不遠)”。俗信佛教,民以農耕,兼營畜牧。商業發達。唐貞觀中,遣使通好,後朝貢不絕。先後羁縻于安息并貴霜,唐時又屬康居。系康居小王,奧鞬城故地。此乃小國生存之日常。
如前所言,光和六年,貴霜胡毗色伽二世王在位,康居、大宛先後擺脫羁縻。呼羅珊、歡潛,亦脫離統治。貴霜帝國江河日下,衰敗迹象,日漸顯露。幸得薊王相約,共擊天竺,爲國止血,再續國祚。然康居、大宛,二強國脫離,并入西域都護府。此消彼長,羁縻歡潛,貴霜實力不濟。更加助西部總督區,光複失地。戰線綿延,于國不利。
故于貴霜而言,将歡潛,讓與北匈奴,亦無不可。
于安息而言,鹹海飛地,包夾沙漠隔壁,譬如雞肋。不取也罷。
薊王遂命康居、大小烏孫,并北匈奴,共組聯軍。由西域都護府,前隴西南部都尉,今綏西左将軍馬翼,統領。兵進鹹海,攻取歡潛國。與奄蔡國,一下一上,扼控鹹海,并西抵裏海東岸。那時,隻需鑿渠(伏爾加河-頓河運河)連通水路。便可經裏海,直入黑海。進而舟行地中海。
薊王此舉,乃爲東羅馬積勢。
隻需占領埃及、阿拉比亞、叙利亞及美索不達米亞。再加潛國、奄蔡二國之地,薊王便足可立,東羅馬帝國。坐東望西,從壁上觀。吞并西羅馬,指日可待。
俗謂“一口吃不成個胖子”。肢解後再徐徐下咽。
條支國,乃吞并美索不達米亞之絕佳錨地。亦是真·天下棋局,落子之處。斷不可有失。疏通水路,穿渠圩田,待七城之地,糧草足可自給。便是薊王,出兵之時。
薊王竊以爲。正如貴霜新王登基,外戰立威。安息王子登基之日,便是出兵羅馬之時。毋論勝負,必有可乘之機。時下,隻需靜觀其變。
難得薊王與安息、貴霜,皆已締結邦交。西胡都護府,共組十萬聯軍,經奄蔡國,順下鹹海。攻滅歡潛,勢在必得,當無有意外。
若有意料之外。于薊王而言,焉知非福。
七島造畢。将作五行船,随幹支海市,渡海而來。泊于甘英港。薊王遂命人,爲未及孕身之雲霞衛,量身鍛造,清鋼隕琉璃内甲:雲霞衛衣。
水行船,改兩歧帆船。金行船,鍛堅兵利甲。木行船,造各式機關。土行船,營土木工程。
條支國,本就是貿易城邦。絕非蠻荒之地。亦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城池保存完好,稍作改造,便可爲薊王所用。再以薊國營城術,升級替換。潛移默化,皆歸漢制。
曆經十餘日,風雨兼程。五位維斯塔貞女,安然抵達條支城。
有阿奇麗娅所贈傳符。一路通行無阻。升船宮,入偏殿,洗漱更衣。靜待薊王召見。
循例。船宮侍醫,需先錄診籍。有阿奇麗娅全程陪伴。衆姐妹,雖羞澀難當,卻也無有避讓。阿奇麗娅私言相告,此乃薊宮儀。除去驗明正身,亦爲查驗隐疾,杜絕暗器。“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夫君位高權重,牽連甚廣。斷不可,輕身涉險。
見衆姐妹,若有所思。阿奇麗娅,又言道,夫君自出巡各地,多有屬國奉獻美人,不下數萬。夫君卻悉數婉拒。除後宮妃嫔,從未臨幸外婦。守身如玉,從未放濫。
聞各色美女,不下數萬。衆姐妹,無不咋舌。正如船宮巨大,超出想象。賽裏斯人,北境之主,亦非常人可及。
既是宮儀。必從頭至腳,修飾全身。而後由内之外,更換宮裝。再由阿奇麗娅,親傳言行舉止。無比習練純熟。
參照薊王頭上,那一長串偉大的詞綴。想見一面,難比登天。
“如何?”出偏殿。椒風美人,低聲相問。
侍醫長,輕聲答曰:“完璧之身,俱合法相。”
“善。”阿奇麗娅,終得心安。又叮囑道:“毋需外傳。”
“喏。”侍醫長,領命自去。
利益勾連,是其一。情義羁絆,乃其二。一人力孤,衆人勢強。上代資深修女,若能皆爲夫君所用。可說大貞女,東引聖火。
助秦後,重奪羅馬大權。
唯一所慮。夫君有言在先,輕易不行和親。卻不知,此番能否如願以償。
思緒紛繁,一時無解。阿奇麗娅,這便經十字飛閣,入正殿。乘天梯,直升爵室。
門前雲霞衛,含笑示意。放椒風美人入内。
遠窺夫君,和光同塵,内斂鋒芒。與衆妃談笑自若,處之泰然。柔情蜜意,不由心生。
星昴·賽拉娅,曾問:今昔相比,得失幾何?
阿奇麗娅,答未可知。
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憶羅馬舊事,阿奇麗娅,心如止水。不知何時,已不懷念。得失,已無所謂。
“拜見夫君。”椒風美人,近前失禮。
“免禮。”薊王一笑揚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