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麗娅,便将鎏金封函,托付。
“查拉塞尼,必将複興。”星昴·賽拉娅,有感而發。
“條支周回二千裏,大城有七。兩河沃壤,又兼海運之便。守相徐宣,夫君贊其有‘社稷之節’。七城守令,亦出幕府宿吏。如女士所言,當可複興。”阿奇麗娅,如數家珍。
沒錯,正是如數家珍。字裏行間,令人豔羨。時過境遷,羅馬競技場的死亡女神,維斯塔神殿之護火貞女,早已身有所系,心有所歸。
自王駕西巡,關于炎船之主的傳聞,日漸清晰。
薊王六宮粉黛,自上而下:王後、貴妃、王妃、美人、夫人、禦姬、禦衛。薊王三後,領萬石家俸,與王太後,并掌薊王家業。貴妃、王妃,中二千石,二千石不等。美人、夫人千石家俸。禦姬六百石,禦衛四百石。
椒風美人,銀印鼻鈕,食千石家俸;家中父兄,授民爵十三等之中更,歲俸六百五十石,授田八十頃,授地八十宅。加海外寄田八十頃。年可得三千二百五十九萬餘鈔。
千石家俸,堪比一城之令。更有甚者,家門亦有封賞。
如阿奇麗娅這般,自幼長于維斯塔神殿,家人多已失散。封賞便可惠及師門。此番鎏金赤金筒内所封,除手書,另有赀庫賬戶,并薊鈔少許。可足額支取曆年所積門俸。誠然,羅馬城中,尚無薊國赀庫。地中海,亦無薊國海市。然隻需遣人抵達條支,七城之中,皆可足額支取。
阿奇麗娅,此舉大有深意。
羅馬城中維斯塔聖火,若能在條支點燃。此亦是魯琪拉重返羅馬,神聖助力。衆所周知,聖火燃燒之地,便是羅馬國祚所繼。
随基督教在羅馬帝國盛行。後世(394年),帝國皇帝狄奧多西一世,下令關閉維斯塔神廟,聖火熄滅。最後一位維斯塔貞女,西莉娅離開神廟,皈依基督教。不久(476年),西羅馬滅國。
自隕琉璃金箔假面後,凝視阿奇麗娅,神采飛揚,奕奕輝光。星昴·賽拉娅,心中忽生一絲異樣。及一縷無可躲閃的豔羨。
炎船之主,正憑一己之力,攪動西陸風雲。
便從,查拉塞尼,七城之國始。
“阿奇麗娅?”離别時,星昴·賽拉娅,輕聲發問。
“何事?”椒風美人,聞聲駐足。
“今昔之你,得失幾何?”星昴·賽拉娅,問出心聲。
“未可知也。”言罷。椒風美人,輕戴兜帽,下垂面紗。遮蔽花容雲髻。
曆代護火貞女,皆是羅馬城,百萬之衆,天選之女。阿奇麗娅,更是其中佼佼者。如夜女王英妮娜,又何嘗不是美索不達米亞,叱咤風雲人物。另有羅馬皇後魯琪拉。
再思,西女國夢寐以求出海口。美索不達米亞之角,波斯灣頂七城之地。被安息老王,随手割于群獅之主。謂利益交割。“交割”者,互割也。日前,貴霜王,已率二十萬大軍班師。幾乎同時,安息東部王國聯軍,亦自康居邊境撤回。
放歸安息聯軍,便是薊王讓利。比起安息國祚,傳承王位。區區七城之地,實不值一提。
又聞夜女王親自出手,救出叙利亞行省貴女,茱莉娅·多姆娜。其父,沙瑪什神廟大祭司,正親率羅馬叙利亞行省使團,趕來相見。
據七城之國。群獅之主,已得西陸錨地。大漢炎船,無可匹敵。料想,雙方必訂通商互市之約。又聞羅馬皇後魯琪拉,對茱莉娅姐妹,青睐有加。長姐或爲商會執事,小妹或爲宮廷女官。籠絡之心,昭然若揭。如若二家,一拍即合。先與叙利亞行省,通商互利。再潛移默化,拉攏權貴并駐軍。待時局有變,羅馬皇後登高一呼,叙利亞諸省,群起響應。有生之年,重返羅馬,亦非癡心妄想。
不愧西女王,孿生姐妹。星昴·賽拉娅,已将紛亂時局,梳理完畢。
誠然。世上無人可未蔔先知。
此時此刻。依星昴·賽拉娅所想。羅馬皇帝康茂德,正值壯年。少則二三十載,多過五十餘年。康茂德不死,魯琪拉必無從下手。故曰,“有生之年”。如薊王少時所言,或早或晚。
豈料。人算不如天算。康茂德,内憂外患,四面樹敵。早已時日無多。
薊王未雨綢缪,以備不虞。毋論時局紛繁變幻,終可制天命而用之。
薊王親臨。方知新月沃地,空有兩河流域,竟不能通萬石大船。究其原因,便是水患頻發,枝津亂流。散亂無序,枝杈衆多。又因地勢平坦,水流緩慢,乃至泥沙淤積。成惡性循環。
唯築堤鎖水,疏通河道,方能便利航運。無怪自條支城,便需更換駝隊。守相徐宣,乃社稷之臣。薊王以國事相托,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薊王攜船宮坐鎮。
條支國政,有條不紊,加快推進。
守相徐宣,凡有不決,可禀明薊王當面。薊王或乾坤獨斷,或集思廣益。必有決斷。百萬奴隸,斬斷枷鎖。編爲客籍。類比薊國客庸。隻需滿十載,便可落戶。
吏治民生,林林總總。亦在全力案比上計。如何治國,薊吏熟能生巧,日臻完備。
此亦可知,輔漢大将軍幕府,人才濟濟。尤其軍市令樊章,并汝南六賢,多有舉薦。“大隐隐于市”,稍後人盡皆知。六賢頗有積功,故擇吉日。薊王加封六賢,“太中大夫”,秩比千石。靈輝殿中,得一席之地。皆大歡喜。
七城守令,并城尉等一衆屬吏,皆史上留名,無有泛泛之輩。
原先傭兵,薊王亦去僞存精,編爲營士。安置家小,守備城池。并于百萬奴隸中,招募善戰者三千,亦編爲營士。守備各處關津。再加四千漢軍主力,計萬人。合稱“條支營”。
領食薊國軍俸,條支營士,士氣大振。嚴加操練,毋論外戰如何,足可障道把關,居高守備。
治大國如烹小鮮。
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