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馬史詩《奧德賽》中言,塞壬女妖,隻有二人。且未給出二者之名。荷馬史詩研究學者,薩洛尼卡的歐斯塔修斯(EustathiusofThessalonica)評點《奧德賽》時,提及詩中兩位塞壬之名,應是:華美·阿格勞斐墨(Αγλαοφεμη),魅惑·忒爾克西厄珀娅(Θελξιεπεια)。
古希臘陶瓶繪畫中,亦有二塞壬之名:柔音·希墨洛珀(?μερ?πη),魅惑·忒爾克西厄珀娅(Θελξιεπεια)。
一般而言。塞壬女妖以三位著稱(注①)。三姐妹通常一人吹笛,一人唱歌,一人彈琴。
空穴來風,事必有因。女妖便是女巫。因時化育,因人而異。古希臘人,曆代所見,塞壬女妖,皆不相同。
譬如羅馬與波斯時代。因波斯舞盛行。塞壬女妖,遂于吹笛、唱歌、彈琴之外,又加舞蹈。因成四人。如,位列女妖之白女·琉科西娅(Λευκωσια),動感·珀伊西諾厄(Πεισινοη)等,許皆出波斯舞姬。
先前,塞壬三姐妹,盤踞卡普裏島上藍洞,把守通往禁锢魯琪拉别墅之石階。安息王子,數次遣人營救,皆被塞壬三姐妹所敗。後不得已,以解神禁爲籌,請出夜女王。這才得償所願。其中詳情,不足爲外人道哉。譬如聖火女祭司,便以爲,塞壬三姐妹,早已身亡。不料竟投靠夜女王,蟄伏條支城中。
“三姊妹何名?”佩呼吸面罩入内前,阿奇麗娅,柔聲問道。
“魅惑·芬希帕娅(Thelxiepeia)、清調·萊格娅(Ligeia)、白女·琉科西娅(Leucosia)。”夜女王答曰。
三女巫,已褪去外袍。薄紗遮面,輕絲蔽體。妩媚妖娆,極盡魅惑之能事。
室中人等。毋論傭兵、海賊,皆意亂神迷,淪喪心智。三姐妹赤足散發,歌舞繞行。輕移蓮步,袅娜腰肢,飛揚裙擺,春光乍露。
輔以世代相傳,上古幻藥。直令人迷醉其中,欲罷不能。瞳孔擴散,嘴角流涎。眼中一切,皆在光怪陸離中,幻化成女妖之島。
銀沙海灘,寶石珊瑚,溪流金币,饕餮盛宴。
正如千人千面,又說千人一面。凡置幻境,無非“美夢成真”。于男人而言,無非權欲二字。便是漢人所言,黃粱一夢。
夜女王,身如鬼魅。悄無聲息,于仰卧起坐,各式人中,穿行而過。登上二樓階梯。聖火女祭并雲霞衛,緊跟其後。
廳中皆交由塞壬三姐妹,控場。
這座由舊市政廳改造的豪宅,便是前安息滿屈王,帕克如斯二世(PacorusⅡ,77/78年~114/115年在位)之子,米特拉達梯府邸。今爲其後人所居。
自滿屈王始,查拉塞尼王國,便羁縻于安息。王位曆經更疊,米特拉達梯後人,仍有餘威。
未有确鑿證據,又恐打草驚蛇。于是夜女王,攜衆潛入,一探究竟。成與不成,稍後,再告知守相徐宣不遲。
夜女王繞行回廊。于一道道華室門前,無聲穿過。門後動靜,悉數入耳。并無異常,又上三樓,直至頂閣。隐藏通道,并青銅門鎖,各式機關陷阱,于夜女王而言,宛如無物。被逐一破除。木門微啓,便有鎖鏈撞擊聲傳出。室中景象,立刻拼湊于腦際。
再解除門後陷阱。木門徐徐開啓。身裹鎖環長衫,四肢鎖于床腳之女囚徒。映入眼簾。
類西陸鎖環甲。鎖環囚衣,密集編織,包裹全身,無一疏漏。唯進食或盥洗時,部分開啓。乃關押重要囚徒,必備刑具。先前,薊王西征。大秦聖祭,便借此物,行黑暗驅魔。
取手弩射死床下惡犬。雲霞衛,戒備上前,斬斷鎖鏈。
夜女王探視無誤,佩戴鲨魚皮手套,解開鎖扣,将囚衣剝離。一具宛如維納斯般,精美絕倫,羊脂胴體。被波浪般卷起的烏黑長發,纏繞遮蔽。月光如珠,自天窗灑落。與肌膚相親,互映成輝。
無怪安息王子不舍。此女果有,無與倫比,埃及豔後之絕世容貌。
“獻于夫君,如何?”見夜女王目光流連,聖火女祭耳語打趣。
“善。”夜女王似早有此意。誠然,除美人如玉。朱麗娅·多姆娜,背後勢力,其家族在羅馬第一叙利亞行省,影響力。于薊王而言,彌足珍貴。除去千萬之衆,五十堅城。扼守要津,數個羅馬軍團,亦是重要資産。
亂世之中,兵馬稱雄。古今中外,無有不同。
不出一年半載,羅馬皇帝康茂德便将遇刺身亡。羅馬随後進入五帝之年。何人能問鼎羅馬皇冠,時至今日,猶未可知也。除去羅馬帝國。其父,更是兩河流域,太陽神沙馬什(Shamash)神廟大祭司。于叙利亞原住民中,可謂一呼百應。
朱麗娅·多姆娜家族,若能效忠羅馬皇後魯琪拉。将叙利亞行省收爲己用。待五帝之年,必有一戰之力。更有甚者。叙利亞行省,與阿拉比亞、埃及行省,因絲路相互串聯。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三地勢力,廣泛聯系。譬如多米諾骨牌,隻需撬動其一,三地必接連倒戈。待清理航道,薊國無敵艦隊便可經條支國,溯河而上。攻占全部美索不達米亞,及新月沃地。如此,即便無紅河橫渠,薊王亦可得,地中海良港:皮裏亞之塞琉西亞。
正因窺破時局。夜女王這才費盡心機,定要救朱麗娅·多姆娜,出安息囚籠。
皇天不負有心人。憑蛛絲馬迹,行抽絲剝繭。今夜,終達成所願。
由雲霞衛,背負身中迷香之朱麗娅·多姆娜。一行人悄無聲息,自下水道返回。身後,女妖歌聲,忽哀婉憂傷,如訴如泣。眼看美夢如泡沫般湮滅。便有人嘶吼拔刀,瘋狂砍殺。
一時,血光迸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