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天竺因水而興。尤其諸國雄城,多濱水而建。如江繞城、臨江城、聖河城等,國大都城,皆有良港。調派程普前來守護,自是知人善用。
事不宜遲。
輔漢大将軍,薊王诏命。除程普爲綏南右将軍。真番都尉薊王二兄劉武,拜綏南左将軍。六百裏,即刻前來複命。擢升隴西南部都尉馬翼,繼爲綏西左将軍。南關令呂常,繼爲真番都尉。隴西南部都尉,則授予氐人百頃王楊駒長子,護軍将軍營,軍司馬楊衆。繡衣軍曲候郭援,繼爲南關令。
華氏城,香花宮,正殿。
“臣等,拜見主公。”殑伽港長萬震,攜一衆屬吏,趕來相見。一别經年,萬震已從落魄書生,爲國之宿吏。尤其名揚南州,爲沿線諸國所敬。
“免禮,賜座。”薊王笑道。
“謝主公。”萬震再見薊王,亦不禁激動莫名。
薊王介紹文武與萬震相識。悉知王震,智計百出。常兵不血刃,不戰而勝。軍正沮授等人,頗多溢美之詞。
尤其巧設連環計,奇襲利呾羅城,發行港。助薊王斬斷百乘王朝,東線貿易商道。若西線出海口再被貴霜所奪,北部又皆爲大漢豐州之地。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之計成矣。
于貿易城邦而言,商道不啻爲生命線。即便國土大半淪陷,亦或是耕地貧瘠。單憑貿易往來,足可衣食無憂。種田十倍利,經商利百倍。正如西域諸國這般。
百乘王朝,之所以能羁縻聲聞六國。正因居高臨下,左右逢源。扼東西天竺半島,漫長腰際線。憑貿易往來,攫取不菲财富。再購買扶南大舶,雇傭水軍。籠絡海賊,收爲己用。強行登岸、登島。抄掠島上積财,搜刮奇珍異寶。以戰養戰。再反哺國中。此消彼長,因而能羁縻濱海諸小國。
若無薊國橫海艦隊,強勢介入。可以預見。百乘王朝,當可再稱霸天竺沿海,數十年。
奈何東海鲸波。“橫海纛,速讓道。”薊式巨艦,鐵壁铧嘴,堅船利炮。縱橫四海,無可匹敵。縱有扶南大舶,亦不堪一擊。
諸多先進造船工藝,水密隔艙、平衡舵、減搖龍骨、釘接榫合,乃至船殼造船法。皆是薊國獨創。試想,不知釘接榫合,龍骨造船。大江之上,被薊國大艦,列隊沖犁。脆弱船身,如何支撐。甚至無需飓風大浪,百年不遇。稍起颠簸,便已解體。正因船身結構不足,故時下各國船隻,唯有沿海岸線,近海航行。即便遇大潮,觸礁解體。熟悉水性,亦可逃生上岸。
能如薊國,橫海艦隊這般。牽星過海,遠涉重洋。放眼宇内,絕無僅有。
即便五百年後,盛唐時代。海西遊商,亦隻乘唐舶往來。隻因本國亦或是他國商船,皆無唐舶這般,雨打不動,堅如磐石。如日本遣唐使,更将乘本國船隻,遠赴大唐,視爲九死一生,洪水猛獸。也無怪邪馬台遣使進貢,不過區區數尺雜絹。着實人矮船小。載人不能載重,載重不能載人。
“文興,願爲孤,牧守豐州乎?”薊王居高下問。
“臣,惶恐。”萬震誠惶誠恐,離席下拜。險君前失儀。
“文興,不必過謙。”薊王言道:“論知南州風土民情,無人可及。”
“得主公垂愛。臣,以港長之身,加“谏議大夫”,升秩六百石。并無大功,豈再求真二千石高位。”萬震以頭觸地:“若非議主公,‘署用非次’。臣,之罪也。”
注曰:“‘非次’,謂不依班次。”後指,破格提拔。
“君子‘無以毀譽非議定其身’。”薊王笑道:“文興,毋慮。”
軍正沮授亦勸道:“豐州初立,孤懸海外。主公,舉州相托。文興,‘任重而道遠’。且‘爲人臣者,君憂臣勞,君辱臣死’。豈不爲主,分憂乎?”
“臣,敢不領命。”萬震淚目下拜,遂奉王命。
前邪馬台國使梯秀,繼任殑伽港長。幹支海市,常駐殑伽港、多摩梨港、發行港、聖河港、江曲港等,沿線港津。薊王更有意,命樓船司馬胡玉,率麾下艦隊,常住多摩梨。待頓遜海渠鑿穿,與象林港橫海先艂艦隊,左右呼應。
諸事循序漸進,時局逐次明朗。餘下屬吏,隻有南閤祭酒許攸,爲薊王分憂。
薊王設宴,爲萬震一行,接風洗塵。推杯換盞,賓主盡歡。
薊王起身罷筵,群臣恭送。
返回後殿。墉宮七玉女,并雲霞衛,已候多時。
出征半載,已定歸期。短不過一月。長不過數月。待三足踆烏抵達,薊王便可歸航。何時重返,尚無定論。故豐州人事,需面面俱到,不可疏忽。
薊王累日親政,常通宵達旦。天竺多美女。尤其諸國公主貴女,煙視媚行,婀娜多姿。異域風情,凡淺嘗辄止,直令人欲罷不能。然薊王卻婉拒諸王好意。至今未幸天竺女。然,三百雲霞衛,半數已梳盤桓髻。
共侍夫君,沐浴更衣。掀簾入榻,枝燈高懸。侍寝新婦,并陳玉體。枕上青絲如墨,身下素絹皎白:
“臉橫秋水溢,眉拂遠山晴。粉薄塗雲母,簪寒篸水晶。”
“髻學盤桓绾,床依宛轉成。博山凝霧重,油壁隐車輕。”
“額點梅花樣,心通棘刺情。搔頭邀顧遇,約指到平生。”
“魚網徐徐襞,螺卮淺淺傾。芙蓉褥已展,豆蔻水休更。”
“趙女憐膠膩,丁娘愛燭明。炷香龍薦腦,辟魇虎輸精。”
“管咽參差韻,弦嘈倰僜聲。花殘春寂寂,月落漏丁丁。”
“柳絮聯章敏,椒花屬思清。剪羅成彩字,銷蠟脫珠纓。”
“邂逅當投珮,艱難莫拊楹。熨來身熱定,舐得面痕平。”
“匣鏡金螭怒,簾旌繡獸獰。頸長堪鶴并,腰細任蜂争。”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