謂惺惺相惜,英雄同契。或爲生死袍澤,或爲不世仇敵。然彼此成全,彙聚成詩:“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自此往後。華夏文明,雖各有峰谷。然再未能達此鼎盛高度。劉備、關羽、張飛、趙雲、黃忠,諸葛亮、龐統、徐庶、法正,未能三興之漢室。可以預見,必有後來人興之。
演武決勝,曆經一月。爲國人矚目。今季冬狩之期,一推再推。眼看歲末将至,國老上疏,請薊王擇日冬狩。
《禮記·王制》:“天子、諸侯無事則歲三田:一爲乾(幹)豆,二爲賓客,三爲充君之庖。無事而不田,曰‘不敬’;田不以禮,曰‘暴天物’。天子不合圍,諸侯不掩群。天子殺則下大綏,諸侯殺則下小綏,大夫殺則止佐車。佐車止,則百姓田獵。獺祭魚,然後虞人入澤梁。豺祭獸,然後田獵。鸠化爲鷹,然後設罻羅(wèiluó)。草木零落,然後入山林。昆蟲未蟄,不以火田,不麑(ní),不卵,不殺胎,不夭夭,不覆巢。(注①)”
“歲三田”,指一年田獵三次。然“古之帝王,春蒐、夏苗,秋獮、冬狩,四時出郊,以示武于天下”。又爲何“歲三田”?
隻因“不以夏田者,《春秋》制也。以爲飛鳥未去于巢,走獸未離于穴,恐傷害于幼稚,故于苑囿中取之”。換言之,夏苗常被省去。改爲在王家苑囿中舉行。
“無事”,指國無大事。“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除此之外?歲三田,皆不可省。
薊王從谏如流。遂傳王命。待演武決勝後?攜百官燕山冬狩。聞薊北有溫湯。“濕水又東,經昌平縣,溫水注之,療疾有驗”。燕山冬狩?沐浴溫湯,君臣同樂?豈不妙哉。
遼西走廊?安昌郡首陽縣?亦有觀雲湯館。若出臨渝關?冬狩安昌郡?亦未嘗不可。
薊王已命門下署?分赴二地?一探究竟。冬狩王儀鹵簿,也已先行預備。待确認無誤?便可出行。
門下署并少府,分掌宮中内外。單從此次冬狩?便可窺見一斑。逢國之大典,門下署并少府?通力合作。未曾有失國體。爲國人津津樂道。謂“照貓畫虎”,“沐猴而冠”。一場盛大國禮?上邦風貌,一覽無餘。蕞爾小國,有心無力。即便傾盡所有,無非“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錯漏百出,徒惹人笑。出力反不讨好,自取其辱是也。
十裏樓桑,百裏臨鄉,千裏薊國。
薊王又何嘗不是,歲不我與,與時俱進。知行合一,與日俱增。
王駕回宮,時辰尚早。
薊王遂升瑞麟閣理政。
内閣女官,譬如尚書台。将内外國政,輕重緩急,分門别類,梳理成冊。經由貴妃之口,上報薊王。薊王朱批後,頒發少府。再下傳二國相,并門下等署。
若茲事體大,薊王或專開朝會,或逢朝共議。百官聆聽王命,或諸位,或諸君,或諸公,集思廣益,群策群力。
誠然。二位國相,亦或是門下祭酒,與薊王政見相左。亦可秉筆直谏。隻需言之有物,薊王自當從谏如流。
君臣本應如此。“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何況人無完人。主公所言,亦非絕對。故光武帝曰:“卿言是也”。
是故後世《資治通鑒》曰:“自三代既亡,風化之美,未有若東漢之盛者也。”
薊王深以爲然。
千裏封國,豈有一日無事。偷得浮生,亦不過半日之閑。薊王早出暮歸。亦不忘國事。須知,薊國吏治之健全,乃集兩漢之大成。饒是如此,亦不敢有一日之疏。勤勉如斯,明主英姿也。
待自鳴鍾響。薊王這才停筆。
待安長禦入閣,恭請薊王用膳。薊王随口一問:“今夜幸誰?”
安長禦答曰:“龜茲白貴妃并西域諸妃。另有延娟、延娛二女仙。”
“甚好。”薊王這便起身。
王後治宮。侍寝妃嫔名冊,皆出長姐圈定。薊王若不問,多半不知。薊王欽點,亦無不可。然越俎代庖,牝雞司晨,取亂之道也。此風斷不可長。
論薊王心頭,誰人最愛。必是長姐無疑。然又豈能夜夜隻幸王後。薊王牽一發而動全身。利益牽絆,四方矚目。凡有偏頗,即便是床笫之私,亦會被有意無意,無端放大。
此時,便見禮法之所在。唯有合乎禮法,行事方無可指摘。王後逢休沐,行“上食禮”。與王同宿。每月逢初六、十二、十八、二十四、三十。皆爲三後侍寝。
三後足月,侍寝五夜。
受孕幾率,可想而知。
不懷而孕,亦是人倫所緻。
參考禦幸古禮,天子乃将八十一女嫔分作九夜,二十七世婦分作三夜,九嫔合爲一夜,三夫人合作一夜,再加上皇後一夜,共十五夜。上半月先卑後尊,下半月先尊後卑,一月二輪。
薊王三後,可比三夫人。衆貴妃,可比九嫔。王妃比世婦。美人比女嫔。通常而言,侍寝七妃,必有貴妃、王妃、美人三等。女仙雖稱“夫人”,然多爲美人。
風雪交加,一夜無話。
翌日彤雲密布,日影朦胧。薊王早早抽身,晨浴更衣,用膳畢。
攜三後,移駕樓桑演武場。并百官及國民,觀收官之戰。
此戰罷,演武十将,席位既定。正因公開遴選,衆目睽睽。真刀真槍,無從作假。故無有不服。
至于牙門八将,秩二千石起,還是秩真二千石。已無關痛癢。終歸得償所願,二千及冠。
馬超雖未能位列首席,然蔡少師與有榮焉。“孟起義舉(托)”,又稱“馬超舉義”,足可傳世也。
且蔡門三元,唯馬孟起,少年得志,二千石出仕。蔡少師焉能不,春風洋溢。
國老席列,皆感同身受。
“趙子龍、陳叔至,猛将之烈。位列席首,亦從衆望也。”慈明無雙先言。
“少時與我主相遇道旁。言,盡其所能,天下樓桑。今日再思,金石貫耳。”水鏡先生慨歎:“漢室忠良,闾裏道傍,何其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