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言之,已程不國,乃南下終點港。而後,“自黃支船行可八月,到皮宗;船行可二月,到日南、象林界雲”。
因常有往來。已程不國,上至國主,下至百姓。大漢風貌,人盡皆知。更加薊王南征林邑,鑿頓遜海渠,立江表十港。殑伽、稽羅等港,與已程不國,隔海相望。新式木蘭舡,日夜三千裏。往來已程不國,不過旦夕之間。尤其,爲開鑿頓遜海渠,便于轉運人員辎重,薊王新修西頓、東遜二港。已程不國坐擁地利之便,常有人員、辎重,輸往西頓港。大漢一藩,薊國風貌,亦廣爲人知。
唯一所憾。海市隻抵頓遜五國,從未挺近已程不國。
知曉已程不國中詳情,薊王當機立斷,遣幹支海市,橫渡“厄立特裏亞海(印度洋)”,前往已程不國。羅馬人稱之爲“魯都姆海”,二者皆意即“紅海”。大漢統稱爲南海。
須知。薊王威天下,從不以兵革之利。幹支海市,滿載而來,又滿載而歸。看似互通有無,互相得利。實則亦将薊國之便利,放之四海而皆準。四海皆準,又何差魯都姆海。
更有甚者,錢能通神。凡海市停靠,必有海市令,旗船治事。結好各方勢力,甚至已程不國王室,亦爲座上賓。待相交漸厚,隻需請開尊口,海市令有求必應。
舉家渡海,庇護于象林苑,不過舉手之勞。若求薊王興仁義之師,攻無道而伐不義,則福莫大焉。
不出薊王所料。待老王一命嗚呼,已程不國必亂。
此,便是『馬齒徒增·假道滅虢』之計也。先許以重利,再奇貨可居。假借道通商,海市往來,行“奇鋒震敵,遠圖謀國”。
或有人言,幹支海市,如何去信已程不國主。
治病續命,古往今來,無往不利。薊國醫術,亦是四海皆準。老王既身染沉疴,卧床不起。聞薊國名醫随船而來,無論“外來的和尚會念經”,亦或是“死馬當活馬醫”,甚至“臨時抱佛腳”,“病急亂投醫”。終歸不可得免,請醫入宮殿。
不能救命,亦可緩解。隻需見效,老王必心存感激。如此,順理成章,進出宮闱。再略施小計,當可爲國之上賓。待海市名産,尤其樓桑精工兵甲,風靡異國番邦。必有利益攸關方,不惜豪擲萬金求購。如此,一來二往,牽連漸廣,羁絆日深。待天時地利人和,大事成矣。
如前所言。幹支海市,獲利之豐。難以估計也。且獲利有長短,有形無形兼收益。市舶寺,權重如斯,亦是水漲船高。
幹支海市,計百二十支。遍布内外循環水路,凡我薊人,隻需有載重千石商船,便可錄市籍,入“枝分角市”。萬石大船,可入“幹支大市”。
《周禮·地官·司市》:“大市日昃(zè,太陽偏西)而市,百族爲主;朝市朝時而市,商賈爲主;夕市夕時而市,販夫販婦爲主。”疏曰:“向市人多,而稱大市。”
《周禮·地官·質人》:“凡賣儥(yù,買)者質劑(注①)焉,大市以質,小市以劑。”注曰:“大市,人民馬牛之屬,用長券。小市,兵器珍異之物,用短券。”又“謂人畜等物重賈貴,則用長券之質;器用等物輕賈賤,則用短券之劑。”
販賣百族,可稱大市。
換言之,百族大市,市舶寺,足有百二十支。以萬石以上大舡百艘,大小船隻千餘計。萬舟齊發,馳援南陽百萬之衆。便是我薊國,不戰而屈人兵之赫赫天威。
正慮當如何下手,不料已程不國宮亂在即。果然天助孤也。
“傳令殑伽港長萬震,随海市同往。”薊王又道。
“喏。”士貴妃領命。
萬震,曾遊曆海外,博聞廣記,編纂成書《南州異物志》。由其輔佐,海市此去,當可無憂。倍思前後,并無疏漏。薊王這便起身,攜閣中貴妃、美人,順下無極殿用膳。
三後攜群妃,已恭候多時。
薊王衣食住行,多由七妃打理。少時如此,今日亦如此。薊王之好惡,七位小姐姐,爛熟于胸。绾貴妃親爲薊王取餐。各式菜品,輕啓朱唇,小心嘗過,冷熱酸甜,這才送到薊王案前。所謂相濡以沫。口涎這件事,薊王毫不在意。何況少時,曾于蓮貴妃口中奪食。
後宮佳麗衆多。公孫皇後并七妃,依舊對薊王,百般皆好。正因情深,方能愛屋及烏。善待後宮群妃。萍水相逢,生死與共。薊王家事,無不令時人豔羨。
珍馐美馔,美酒佐餐。稍後獨升合歡殿。循例。幸三後,必幸七妃。待七位小姐姐,打點好一切,步入寝宮。七重華蓋下,如意郎君攜二女仙,已候多時。
柔情蜜意,長夜無眠。
“香鬟三尺绾芙蓉,翠聳巫山雨後峰。斜倚玉床春色去,鴉翎蟬翼半蓬松。”
翌日,洗漱一新。攜三後奔赴樓桑演武場,觀看末席之争。
五戰,龐碩、龐德對許定,許褚。
自決賽,車輪戰始。四人便連戰連敗。兄弟二人,亦頗多類似。長兄皆弱,二弟稱雄。龐德,以一敵二,落馬仍能戰十合。許褚倒拽牛尾,勇冠三軍。奈何薊國強手如林。少有不足,一敗塗地。
“若龐德、許褚,共主一軍,又當如何?”百官席列,必有此問。
“如此,何來二桃三士之計。八人皆爲牙門将矣。”便有同僚答曰。
“言之有理。”終歸魚與熊掌,不可得兼。
何人入選,何人淘汰。唯有留下懸念,才能令國人趨之若鹜,興緻不減。且決勝雙方,必全力以赴,打滿整場,不肯輕易認輸。如此,推波助瀾。雙方擁趸,此起彼伏,搖旗呐喊。更有國中富人,豪擲千金,販得演武兵漆。二十億軍資,輕松籌措。
正如董太皇慨歎。論發家興國,天下無出薊王之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