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王傅便命演武場上下,清掃各處積雪。破除溝渠結冰。又爲遍置看台各處的新式暖爐,加滿石炭和清水。此處便看出,篷頂的妙用。即可将煙氣直排,又能遮風避雨。自搭建起綿延起伏的“鸾毳裘”篷頂。賽馬、演武,皆可終年無休。
正如薊國技藝,日新月異,總能推陳出新。鸾毳裘篷,亦曆經換代。薊國工匠,将“合甲術”,并“夾膠術”,不斷發揚光大。最新鸾毳裘篷,由内中外三層織物,拼合而成。居中鸾毳裘,襯裏綿羊革,外罩鋼絲幕網。
立柱如傘骨支撐。盛夏時節,可驅動機關,收篷如落帆。亦或是升起篷壁透風,保留頂篷遮陰。諸如此類。機關術大行其道,薊人深得其利。墨門大興,幾無可逆。
随石炭普及,節省大量薪炭。不必砍伐西林。樵夫紛紛改行礦工。亦是生計使然。正如寝墊盛行,鼠膠供不應求,乃至國無碩鼠。關于膠黏。薊王首選便是天然橡膠。
奈何橡膠樹,可望而不可即。唯有大航海持續興盛,觸發遠洋貿易,及環球航海。方有望實現。薊王有生之年,恐無從獲取。
終歸物極必反。還需循序漸進。
待天光大亮。諸事皆備。樓桑八景,西林烽鼓,名不虛傳。王駕入場,乘直達天梯,升上五重殿。領百官入暖閣坐定。四樓包間,三樓觀禮台,二樓看台,陸續檢票入場。
話說。演武場亦屢經修繕。各層功能,亦做增改。畢竟,除觀演武決勝,還是薊國兵曹,并軍校所在。
兵曹,前漢時,乃丞相府諸曹之一,主兵事。今漢三公府亦置,兵曹掾秩比三百石;郡縣所置,掾秩百石。另置兵曹從事(史),亦稱兵曹參軍。掾爲長,史次之(副貳)。
薊國兵曹,爲王傅所轄。掾秩二千石,史秩比二千石。郡置,掾秩千石,史秩比千石。縣置,掾秩六百石,史秩比六百石。
掌主國中兵事。輔漢幕府大營除外。
換言之,王傅公府,亦設在演武場中。
先前,揚武校尉高覽,入演武場,編組兵馬。一路所見,長史、參軍、兵曹、軍監、禀假、軍市,官舍林立,不一而足,功用一目了然。皆是王傅公府所轄。
所謂“公府”,《後漢書·靈帝紀》注雲:“公府,三公府也。”太尉府、司徒府、司空府,合稱“三府”。另有“四府”、“五府”之稱。《後漢書·趙典傳》注曰:“四府,太尉、司徒、司空、大将軍府也。”《後漢書·樊準傳》又注:“五府,謂太傅、太尉、司徒、司空、大将軍府也。”由此可知,廣義“公府”,當是三公府,外加太傅府及大将軍府之統稱。
公府,當高于幕府。如骠騎将軍、車騎将軍、衛将軍,雖位在三公下,然亦可開府。唯有三公之上,可稱公府。
今漢,尚書台分曹治事。有:三公曹、吏部曹、民曹、南北兩主客曹、二千石曹、中都官曹。計六曹。薊王将六曹分拆,(左右)國相治政,王傅治軍,少府治宮,門下治吏,國老治學。分掌六曹之事。各司其職,各行其是。又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凡言吏治,亦或言國家治理,大漢自當獨步天下。
正如儒家兼容并蓄,中正平和。真儒者,絕無非黑即白,零和思維。正如察舉制,科舉制并存。薊王竊以爲,吏治與法治,亦當并立。
畢竟,事在人爲。再完美的律法,亦需人去執行。
言歸正傳。
亦如先前。薊王駕臨,百官列席,看客坐定。金鑼鳴響。
十一至十五,演武器旗,次第升起。
中書仆射荀采,高聲唱報,億錢得一,十倍遞增。
琉璃上閣,二宮太皇,三王太後,并薊王宮妃,百官眷屬,皆翹首以盼。
果不其然。
“願爲龐碩、龐德,得演武器十三!”
“願爲張遼、華雄,得演武器十四!”
先聲來自上閣。正是鍾存慧貴妃。龐碩、龐德出身西涼,若能入選牙門将,當可領湟中義從、八種西羌。慧貴妃出手相助,情理之中。
後聲出自包間。正是甘泉衛尉何苗。與甘泉太仆趙忠,俱爲甘後三卿之一。此,必是甘後授意。時懷抱阿鬥,單車南下。華雄率五百王騎星夜馳援。甘後感念其恩,故出手相助。
不等薊王出聲。甘後表情已道明緣由。
知恩圖報,理所應當。薊王又豈能怪罪。
話說,何苗日漸陰柔,整日塗脂抹粉,畫眉描紅。舉手投足多女流。讓甘後憂心不已。萬幸,大将軍何進,并何苗,皆有子嗣。後繼有人。今領食薊國真二千石俸。何苗此生無憂。更加麟子阿鬥,認祖歸宗。何氏亦不至家道中落。便,随他去吧。
心念至此,甘後渙然冰釋。畢竟身逢大難,生死兩難。死裏逃生,已是僥幸。何必苛求,再爲完人。
三通鼓起,演武器,次第入場。
如決賽首場,一般無二。雙方演武十器,悉數補全。
鬥艦下渠,車樓入軌。楯牆、弩車、舫車、車樓、列車樓、一字排開。
稍後,兩座演武新器,萬衆期待,壓軸入場。
循例,一、三,二、四,相對。演武器十三,外形與演武器十一,大同小異。亦是“霹靂翻鬥車”。區别在于,機臂末端,非裝一鬥,而是一球囊。球囊乃皮革縫制,内中何物,不爲所知。
“此何物?”
“未可知也。”
“革囊頗大,莫非與發石同?”
“若與發石車同,何必另造?”
看台一時衆說紛纭,無有定論。
于是,衆人又将目光投向,演武器十四。
演武器十四,造型與演武器十二,同樣平淡無奇。貌似普通戰車樓。堅木包鐵,門窗緊閉。内中神機,亦不得窺。
“莫非,亦是渾天燈樓。”
“若是一物,何取二名。”
“竊以爲,渾天燈樓,乃爲望樓也。高升百尺,以窺敵城。非爲乘風縱火。”
“足下,言之有理。”
“若如此,此樓當爲縱火乎?”
“且一觀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