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前所言,婚姻互爲最高等級的人質。且凡締結血脈結晶,盟約遂成血盟。胡人尤重血統,結爲血親,彼此利益捆綁,根深蒂固。亦不妨曲線救國。先歃血爲盟,再行和親不遲。
正如西域長史所言。大漢農耕立國。尤其薊王種田,天下無出其右。千裏封國,皆于一片白澤中,平地起高樓。月造十萬樓台,遂成今日繁華盛景。後南下荒洲,立江表十港。築路通渠,營城圩田。向化島夷,傳授耕種技藝。如今南下身毒,所求亦是三熟美田。
貴霜雖漸改遊牧行國風俗,其國構成,亦如西域諸國,城邦混合部落。扼守絲路商道,日賺鬥金。放牧、種田,皆收效甚微。土地水草肥美,雖稱沃野,論地利,不過與中夏相當。遠不比身毒一季三登。薊王自不會惦記。且孤懸蔥嶺之外,又無海港停泊大船,水陸皆無從通達,薊王有心無力,鞭長莫及。
更有甚者,攻略身毒之利大,斷難輕棄。尤其自胡毗色伽二世,繼位後,國中内鬥不休。對周遭羁縻屬國,控制力大不如前。康居、大宛,先後擺脫羁縻,投靠西域都護府,呼羅珊、花剌子模,亦貌合神離,漸不遵号令。内憂外患,貴霜衰敗迹象,亦漸顯露。
此時,忽聞薊王有意聯軍南下,攻略身毒。貴霜王喜從天降。再沒有一場對外戰争,更能有效轉嫁國内矛盾。隻需從身毒攫取巨額利益,胡毗色伽二世,足可以此,收買人心,平息國内反對勢力,整合貴霜五部。再一緻對外,降服“河中(注①)”。
歃血爲盟,必爲二國主。先草簽盟約,待二軍身毒會師,再擇吉日,共祭天神不遲。
“上兵伐謀”。身毒列國,如何能擋貴霜傾力一擊。更加薊王水陸并進,三面合圍,此戰身毒兇多吉少,斷難保全。此便是屢試不爽,『合縱連橫·遠交近攻』之計也。
諸事畢,薊王心情大好。
移駕回宮,靈輝殿中大宴群臣。并諸國使節。三王太後亦設宴南宮披香殿,宴請二宮太皇并百官家眷。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賓主盡歡,薊王起身罷筵。
百官恭送王駕,而後魚貫出殿,車駕繞行南宮披香殿,接回家眷。列隊出宮,返回王都府邸。隆冬時節,冰凍三尺,滴水成冰。然薊人屋舍,溫潤如春。進出皆由琉璃暖閣,即便上下馬車,亦不會偶感風寒。薊人長壽,便因養生有道。不飲生水,不食生鮮。杜絕病從口入。尋醫問藥,四時進補。習練導引術、五禽戲,強身健體。益壽年年。俗語謂“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尤其教化百姓,向化蠻夷,國老功不可沒。
待王都擴建畢。橫豎九十街衢。薊王宮,仍是七重錯落,一裏之回。然若将七重錯落,悉鋪成一裏之回。橫豎足有七裏。王宮上下,不過千人。足夠所居。即便再加二崤城瑤光殿中,五千西園妃,範陽長安宮中一千西域姬,薊王宮亦多空閑。更何況,薊王又築甘泉、碣石二宮。并薊北城中,二代薊王宮。各處宮妃,尚不足分潤。
大通守顧雍上疏,欲還薊北舊稱。薊王已暫且擱置。待嫡長子繼位,再改回舊稱不遲。那時,薊王若不遷都洛陽,亦或長安。仍居臨鄉舊宮。亦無不可。即便遷都,宅茲中國。臨鄉舊宮,亦可爲行宮。譬如樓桑老宅,充作省親之用。
薊王身牽各方利益,羁絆日深。尋常百姓之家,兒女情長,兩情相悅,幾無可能。古往今來,亦少有君王,與人談情說愛,你侬我侬。曠世奇珍,絕世美人,恨不能雙手奉上,自薦枕席。何必薊王親開尊口。正如先前,梅雨時節,赴巫山神女,雲夢之會。稍後順下内外循環水路,南巡海外荒洲。沿途番邦屬國,奉獻奇珍異寶無數。美人如玉,更多至萬人。薊王皆好言婉拒。試想,若是尋常人等,爲讨美人歡心,恨不能刀山火海,虎穴龍潭。爲搏美人一笑,而無所不用其極。此不過,一美而已。
萬美何爲?
故身爲王者,孤家寡人。常人之樂,已了無生趣。
話說,雖尚不知薊王欲共組聯軍,南下身毒。然聞貴霜王有和親之意。八字尚未有一撇。貴霜國内,早已聞風而動。五部翕侯,各家公主,梳妝打扮,勤學漢文漢話,苦練漢宮儀。日日不綴。隻盼能爲王遴選,得償所願。何必薊王去追。
“初,月氏爲匈奴所滅,遂遷于大夏,分其國爲休密、雙靡、貴霜、肹頓、都密,凡五部翕侯。後百餘歲,貴霜翕侯丘就卻攻滅四翕侯,自立爲王,國号貴霜。”
話說,貴霜王雖一統五部,然四翕侯,部族猶在。不過降服貴霜王而已。貴霜王,類比部落聯盟首領。統治相對松散,自上而下的吏治體系,極不健全。并不能像大漢帝國一樣,傳承有序。
正因如此,前任貴霜王亡故,王國亦難由嫡系子孫繼承。爲奪大位,内鬥不休。累及家國動蕩,國力大減。
便是今日,貴霜時局。
悉知國情。故薊王竊以爲,貴霜正處于遊牧部落向城邦蛻變之中。論國家結構,尚不如羅馬,更難與大漢匹及。沒錯,便是自上而下,行之有效,吏治體系。單從上計制度,便可窺一斑而知全豹。
自琉璃畫壁,十字飛閣,乘興而歸。薊王洗漱更衣,入合歡殿,登七重華蓋鴛鴦榻,幸七妃二女仙。
一夜無話。
次戰,龐碩、龐德,對陣張遼、華雄。
演武器十一、十二,今已揭曉。卻不知,次戰演武器十三,十四,能否出場。
話說。此事,非一人所思所想。
料想,待雙方入場。必有人豪擲萬金,隻求一窺玄機。此亦是,萬民之樂。
薊王亦樂見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