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以清溪爲界,辟成北溪、南溪,二街衢。每衢五百戶。前院良田,戶戶五十畝,下樓便可耕種。周圍皆東羌族人,平日鄰裏守望,互相幫襯。雖被舉族販賣,卻皆得安居。
宅後林中野地,如今亦蓋滿連綿樓宇。橫三豎五,縱橫街衢,合稱大溪地。薊王舅父、儒宗門徒,先後遷入。繁華鼎盛,今非昔比。
更有西林港,背靠大溪地,将西林與樓桑連成一體。西林、樓桑二地,城港相加,常住人口破百萬。其中薊人七十萬。客庸三十萬。謂客庸者,多與薊人沾親帶故。假以時日,買田遷戶,入學落籍,因功入籍,皆可爲薊人。尤其北疆部族,嫁入薊國者,十之八九。
三郡烏桓,十四部鮮卑,南北高車,南匈奴,高句麗,遠至沃沮、挹婁、扶餘。牧民之家,多與薊人結親。得姻親擔保,便無需五戶聯保。可入薊國客庸,往來四百城港,百無禁忌。便是應募爲兵,亦無不可。
如前所言。凡客庸,皆錄入《客籍簿》。滿五載,得雇主舉薦,五家連保,便可落籍。若無五家親眷,亦無五家雇主,則由市樓據客庸口碑,代爲作保。落籍後,享有薊國《圩田制》并《二十等爵》,及《薊法》所定立之諸多便利。
《籍簿》制。乃秦漢以來,郡、國統計之重要手段。官民兩用,遍及日常所需,方方面面。
如編戶齊民之“戶籍”,官吏之“門籍”,兵卒之“名籍”。及“兵車器簿”、“衣物簿”、“食簿”,傳馬并驿馬之“馬籍”、“牛籍”等,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窺一斑而知全豹。兩漢郡國統計制度之完善,遠超時人想象。八月案比,乃集兩漢吏治之大成。論治國,大漢首屈一指,天下無出其右。後人常言法制。時人皆言吏治。
母親言,大道至簡。
劉備竊以爲,大道者,出路也。便是客庸晉升,薊國亦有萬全之策。足見治下吏民,皆有出路。将所有國民晉升之路聚合,便是大道通途。
謂孤掌難鳴,獨木難支。于是薊王以舉國之力,新興爵民階級,取而代之。時至今日。薊國爵民,早已取代豪門大姓,爲國之基石。康莊大道,漸成矣。
馬超家,今爲南溪衢,安和裏。
與之對應。爲北溪衢,安平裏。
翌日清晨。
馬超将将起身。院門已被人擂響。
自樓上俯瞰。爲首之人,正是好友張飛。
張飛今爲輔北将軍。統帥漠北都護府。年紀輕輕,已領中二千石俸,位同九卿。今日便服出訪,超母當面,執晚輩禮。非至交好友,不可爲也。
超母寒暄幾句,便借故起身,避入後室。
前堂隻剩張飛及一衆西林少年。
“孟起,俺來引薦。”張飛嘿笑:“代郡烏桓大人子,普富盧;上郡烏桓大人子,那樓;太原烏桓大人子,魯昔;右北平烏桓大人子寇婁敦、阿羅槃;遼西烏桓歸義侯子護留葉;遼東烏桓歸義侯子,王同、王寄;并州鮮卑大人子,育延。”
一衆西林少年,皆爲部落大人之子。單論家世,皆不同凡響。誠然,之于薊國而言,着實一般。劉備号“大單于”。公孫王後号“大阏氏”。“大人”意爲某部首領。其種落大首領,稱“行單于”,或省稱“單于”。“大單于”,便是“單于”之單于。義同“王中之王”。
話說,與少複祖爵,并土封王,一般無二。薊王亦是從“大人”,一路晉升成“大單于”。烏桓率善王、高車歸義王、南匈奴王,皆遵薊王号令。
馬超與衆少年,依次見禮。
有道是“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樓桑乃薊國商都,亦是北地名都。西林少年,各個來曆不凡,皆喜與張飛等人相交。更有甚者,少時奔牛兒,号稱打遍二邑無敵手。張飛又豈能令奔牛兒,專美于前。累及二哥關羽,亦與衆少年頗爲熟絡。
西林軌路,橫豎七裏。西林車樓,名動北疆。遊牧車居,乃行國風俗。正如住慣帳篷,即便搬入重樓,也要将屋脊揭去。将帳篷于屋頂撐起。更加與樓桑毗鄰,賽馬場風雲際會。西林少年,耳濡目染。早已向化,皆以身爲薊人而榮。
漢語精純,胡語純熟。諸多“胡語”漢音,更是西林獨有。俗稱“西林話”。乍一聽,皆是字正腔圓,幽州漢話。再細思,全然不解其意。單單一個“撐犁孤塗”,博學之士,尚能知曉。譬如“駒衍”,胡語意爲氣候溫暖,水草豐美之意。後據讀音漢化,遂成“居延”。又如“居次”,乃女兒之意。
類似“西林話”,不勝枚舉。非西林人,不可盡知也。
正因漢胡向化,蔚然成風。讓西林人,獨樹一幟,别具風貌。薊國亦有如安次等遊牧大縣,周遭亦多歸義侯國。然論對北人吸引力,首屈一指,便是西林。
樓桑多商賈,西林出少年。
張飛言道:“孟起來年出仕,爲比六百石軍曲候。麾下人馬,當出西林。不知諸位,願從軍否?”
“固所願也!”衆人大喜。
張飛又道:“若從軍,可攜部中五十人,爲隊率如何?”
“張大哥何其小觑我等。”便有少年普富盧言道:“便攜千人,又有何難?”
聞此言,張飛環眼一瞪:“孟起爲軍曲候。汝等反爲将乎?”
輔漢幕府軍制,滿曲五百人,設軍曲候。下設五屯,滿屯百人,設屯長。五什爲隊,設隊率。曲上爲部,一部五曲,設校尉。五校爲将,設四輔并中壘将軍。
普富盧、那樓、魯昔、寇婁敦、阿羅槃、護留葉、王同、王寄、育延,九位部落大人子,各領一隊。并馬超自領南北溪衢,羌人少年。正好滿五百人。
不愧好友。受封軍曲候之事,“八”字尚未一撇。張飛已将部衆配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