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王南征北戰,威震天下。北匈奴不敢相争。如喪家之犬,倉皇西竄。亂入安息國境。抄掠充饑,亦是遊牧習俗使然。
北匈奴與漢朝勢不兩立乃其一。薊王傳檄在先乃其二。北匈奴不敢相争,唯再向西遁乃其三。
如此一來,安息必不會想到,北匈奴西遷,乃是薊王所驅。行緩兵之計。
遊牧行國,國界本就難以界定。安息發兵來攻,北匈奴必然潰敗。你追我趕,深入康居國境。康居大軍傾巢而出,禦敵于國門。安息乃絲路強國,國力尤勝貴霜。康居本是貴霜羁縻,安息大軍必不肯輕易退讓。斥責康居國主,交出北匈奴亂軍,賠款割地,雲雲。康居不得已,唯向大、小烏孫求援。
大、小(烏孫)昆莫,有求必應,即刻興兵。于是乎,三家對壘,互不相讓。大戰一觸即發。
趁安息大軍,無暇他顧。貴霜揮師,攻入身毒。與薊王大軍,四面合圍,滅身毒佛國。
待大局已定。再由西域都護府出面,爲安息、康居、大小烏孫,三家說和。一場大戰,随之消弭于無形。北匈奴,賠禮道歉。安息,自當心事甯人。三家,各自罷兵,握手言和。彼此皆松一口氣。
其中有幾處關鍵。尤其都護府,何時出場,時機需恰到好處。且就時局而言,安息與羅馬,亦是一世宿敵。安息西境兵馬,爲防備羅馬入侵,當不敢輕舉妄動。
謂“強弩之末,矢不能穿魯缟”。
數月出征,人困馬乏。即便明知貴霜,守備空虛。安息疲憊之師,亦無力東征。
或有人言。安息曾爲薊王,營救羅馬皇後魯琪拉。又因奴隸貿易,而相處融洽。何不向安息王明言。料想,安息必不會出兵,攻掠貴霜。
所謂“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兩國相交,利益至上。安息王,若知貴霜舉國東進,攻掠身毒。如何能錯失天賜良機。必陽奉陰違,與薊王虛與委蛇。暗中調遣精兵良将,蟄伏東境。待貴霜起兵,傾國來攻。試想,滅貴霜之利,薊王如何能補償。更何況東西絲路,從此一家獨大。滅貴霜,安息成大漢與大秦,兩家之間,唯一紐帶。雙方商貿往來,皆需經安息中轉。長久暴利,又如何能輕棄。
故薊王所謀,斷不能讓安息,提前知曉。待事成之後,又當如何。皆在薊王一念之間。
總而言之。利益主導,一手掌握。斷不可假手于人,而痛失先機。
薊王高瞻遠矚,戰略既定。
幕府上下,相向而動。此時,亦見幕府封國,二權分立,薊王先見之明。而幕府、封國,各自職能,亦漸凸顯。
幕府攘外,封國安内。周典并進,無分先後。
大雪如期而至,北國千裏冰封。
山川皆白。唯剩千裏薊國渠,碧水向東。四季分明,薊人深谙其中。千裏水田,漸結厚冰。城中稻香猶未散盡。薊國冬季采暖足備。卻不知爲何,寒氣似一年勝過一年。
石炭用量激增。薊國四百城港,存量足夠。此亦是上計署之功效所在。各項支出,年年統計彙總。并與人口增長相比照。重要民生物資儲量,皆提前一年,層層下發。各城邑,于次年八月案比時,如實呈報庫存,查漏補缺,以備年度所需。正因年年,計斷八月。及“三年大比”:“大比,謂使天下更簡閱民數及其财物也”。
分門别類,統計詳盡。助薊國吏治,日趨完善。
且統計與庫存并稅收,緊密相連。商人庫存幾何,是否足用是其一。足額納稅爲其二。所以,統計的另一個重要作用,便是調節供需平衡。譬如石炭。參考某城,年度、季度、月度、日度用量。市場存量是否足備,一清二楚。市場缺口,國庫補全。再加各處礦山,産量、存量,亦在上計署掌控之中。及時調撥,補足所需。乃民生重要一環。又如薊太倉,爲平抑糧價,居功至偉;赀庫爲維持薊鈔購買力,屢立奇功。甚至薊國亭郵置驿、關塞亭障,分配多少牛馬,儲存多少草料,日烹多少傳食,皆有估算。
窺一斑而知全豹。漢時,竟已實現全國性的統計。論治國。普天之下,難望項背。
論數字背後的意義。非上計署一衆屬吏,不可盡知也。
比如,今季稻作尚未開鐮,上計署已預估産量八億石。并斷言,三年之内,薊國人口當破二千萬。正因,凡有所出,必有所指。故朝中百官,無人驚訝。
薊王所言“趨勢”,漸被國人所知。
八月案比,十月分戶。待稻收畢,雛鳥離巢,青壯離家。
上計署統計,薊國十年平均出生率,約爲千分之十二(12‰)。今薊國人口爲千六百萬。今季有十九萬餘,青壯長成。參考男女比例,再據國人十年姻婚嫁娶中,涉外婚姻占比。可知,今季增戶當超十萬戶。
薊王已有先言。三年分戶,皆入大通郡。
如此一來,三年之中,大通郡可得新戶三十萬。足見規模之巨。
或有人言,薊國和合之風,遍吹巨馬兩岸。涉外婚姻占比,必然極高,何以十九萬餘青壯男女,隻有十萬戶。隻因娶妻與納妾,不可等量齊觀。且正如胡姬皆入樂籍。若再嫁娶,皆是薊人。不算外人。
筆筆可證,上計之效。
君子有六藝,禮、樂、射、禦、書、數。
數,本指理數、氣數,即陰陽五行,生克制化之規律。薊人卻結合,《周髀算經》、《九章算術》等算術,立《數學》,位列百科之中,爲治國之術。
可想而知,《薊國大百科全書》,一經問世,必成轟動。
薊國五學,一騎絕塵。
未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