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中靈輝殿,三重之上,以十字飛閣與“回”字四宮相通。
四宮三重以上,呈“凹”字形,居中爲禦苑。可經飛閣,進出東、西、南、北,四處觀(景)台禦苑。
東、西二宮,自四重起。前後包夾禦苑,位于“凹”字形,左右兩側凸出部分的二座大殿。東宮爲鴛鴦、飛翔,西宮爲昭陽、蘭林。西宮禦苑,正對王太後所居增成殿。西宮三殿,增成居中;昭陽、蘭林,一上一下。隻需經增成殿,順下一重。出門便是西宮禦苑。
換言之,十字飛閣連接的,正是四宮禦苑,并靈輝殿。
增成殿,爲西宮主殿。左右偏殿,華室衆多。融漓引麋氏并曹氏,入右殿一間華室。推直棂門視之,雕楹漆銅,窗明幾淨。薊國營城,便利舒适,堅固防火,二相宜。赤金鑲銅柱,鹽漬木梁架。輔以秦磚漢瓦,清鋼琉璃。牆壁皆塗白垩保暖防火,水暖水洗水淋齊備。冬暖夏涼,宜居四季。
尤其漆木地闆,一塵不染。“淩波羅襪輕”,“珠翠半分明”。
薊國宮廷素紗襌衣,珍貴如金玉。入鳳梧館,沐浴更衣。麋氏、曹氏,初次得見。雖有宮女服侍穿戴,難免面紅耳赤,心中慌亂。終歸薊王宮廷,貴氣非同常人。
又聞。素紗襌衣,顔色亦與品秩相配。二千石以上,采十二色,輔以金絲珠玉。千石以上,采九色,禁紫绀,輔以銀絲珠玉。六百石以上,采九色,禁丹紫绀,輔以銅絲珠玉。三百石以上五色采,青、绛、黃、紅、綠,輔以鋼絲珠玉。二百石以上四采,青、黃、紅、綠。二百石以下,缃缥(淺黃與淺青)及本色(淺白、淺灰等)。另外刺繡花紋,亦有不同。
素紗薄如蟬翼,珠圓玉潤,若隐若現。床笫之間,平添一抹風情。謂“濃妝淡抹兩相宜”。便在一個“透”字。
三女年紀相仿,清白無垢。亦無心事深沉。自當無話不談。
融漓畢竟早來。又曾身逢危難。得王太後庇護,這才轉危爲安。父母遷居南醴港城,主持司炎館。南巡時,薊王已命水衡都尉,于司炎館周遭,增築榑木城,督造九津港。爲四濟渠,市舶要沖。南北珍貨,交彙之地。并于百裏枝津,縱橫之地,新設融氏縣。引十萬大山部民,傾巢而出。舉家來投者,日以千戶。
薊王又請命二宮太皇,封融漓“融氏君”。時人皆稱“祝融夫人”。
薊王宮人,皆尊融漓爲“南融君”。凡稱女君,必是一縣之主。融氏縣,便是融漓湯沐邑。可傳子孫後代。如滎陽君馬貴人、淯陽君安貴人、吳房君華貴人,湯沐邑皆可傳于薊王子。母憑子貴,子以母貴。相得益彰。
話說,若薊王願意。爲諸妃皆求得一縣湯沐邑。未嘗不是,發家之道。比如,先前爲西域諸妃所生子,求得都護府百城之地。因果來由,便是湯沐制。凡薊王所請,料想,二宮太皇當心照不宣,有求必應。
薊王畢竟,有禮有節。如秦後、甘後,皆擇象林苑中三十六小苑,爲湯沐邑。所授,皆出王家産業。并未宰割大漢舊土,攫取民脂民膏。
且循例。爲縣君者,必封貴人。可否爲“融後”,事關嶺南大局。薊王自有所慮。且又是王太後,耳提面命,西宮長大。融漓日後如何,不可限量也。
移開半扇清鋼琉璃棂窗。秋風送爽,滿室花香。
“如何?”融漓笑問。
“薊國營城,名不虛傳。”曹氏言道。
麋氏卻道:“長居于此,兄長足可心安。”
融漓眸生異彩:“正是心安。”
“融漓。”
“麋貞。”
“曹瑩。”
三姝互報名号,結爲好友。
隻需入宮。凡日常,皆是宮儀。融漓事無巨細,娓娓道來。麋、曹二姝,默記于心。便有疏漏亦無妨。隻需細心觀摩,斷不會出錯。各式用器,五花八門。便是富貴人家,亦難得一見。尤其水洗水暖,盥洗室、衛生間、浴室,花廳、茶亭、暖閣,各有功用。青瓷鋪裝,暖玉堆砌,琉璃畫壁。錯金銀竹節博山座爐,薰香氤氲。鎏金大明日光落地銅鏡,光可鑒人。凡侍寝妃嫔,還有女侍醫服侍。從頭至足,由前往後,自内而外。務必盡善盡美。
更有甚至。一裏之回,七重錯落,可賞可玩之處,不勝枚舉。日常所需,南宮披香殿,少府織室、考工、禦府、尚方、中藏府等,琳琅滿目,應有盡有。且曆年所獻國禮,薊王亦會命少府,分批取出,制成衣服器物,賞賜後宮佳麗。即便等不及四時賞賜充給,家俸并宮俸,亦足可支取。
南宮披香殿,少府各署,另一個重要職能,便是爲後宮造物。珠寶首飾,胭脂水粉,内衣外服,家私擺件。凡有所需,皆可定制。
薊王此次南巡。徼外番邦,海外諸國,所獻珍寶,琳琅滿目。借大婚行大賞。薊王已命少府,詳加擇選。裝填大殿,充盈宮室。敬獻三王太後,賞賜妃嫔宮人。不一而足。
終歸“一回生,二回熟”。一來二去,不出半月,麋氏并曹氏,已意落心安。長兄麋竺,畢竟徐州爲吏。經停半月,不可不歸。
請門下督鄭泰,代爲進言,欲入宮辭行。
這有何難。
南宮披香偏殿。
麋氏與麋竺,撤簾相見。
見小妹貴氣熏染,氣色尤勝先前。麋竺終是安心。
徐州四戰之地,麋氏大富之家。亂世之中,必遭人垂涎。今日汝來聘,明日他來求。無非貪慕麋氏萬貫家财。可想而知,能有幾分真情義。更何況,一朝得勢,卻朝不保夕。亂世之中,七尺男兒尚難自顧。一介女流如何保全。免不了,颠沛流離,薄命紅顔。
遍觀天下。還有何處,能比薊王宮安穩。
“小妹且安居。爲兄此去,當攜家門,早日北歸。”麋竺言外有意。
麋氏心領神會:“兄長自去,妹當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