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皇帝,焚書坑儒。先秦百家經書,毀于一旦。便有流傳,亦因抄掠、儲存等各種原因,而參差有别。
然,大略相同。因何不可用?
所謂“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以直報怨”,“以德報怨”。一字之差,儒家淪爲腐儒也。
故兩漢經文,大略分“古文”與“今文”二類。漢儒,稱時下通行之隸書爲今文,以别于籀書(大篆)之古文。
如《歐陽尚書》,便是漢歐陽生所傳“今文《尚書》”。
《後漢書·孫期傳》:“濟南伏生傳《尚書》,授濟南張生及千乘歐陽生。歐陽生授同郡兒寬,寬授歐陽生之子,世世相傳,至曾孫歐陽高,爲‘尚書歐陽氏學’。”《東觀漢記·楊震傳》:“(楊震)受《歐陽尚書》於桓郁。”足證《歐陽尚書》,廣爲流傳。
今文《尚書》,乃《尚書》之一種。古《尚書》經秦焚書亡失。漢初秦博士伏勝,傳二十九篇。後學者,遞相授受。分:大、小夏侯,及歐陽三家。因其以漢隸書寫,區别于古《尚書》,故稱“今文尚書”。
今文《尚書》,分大、小夏侯,及歐陽三家。何以至此?
除去各門各派,所藏經文,參差有别。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古書皆無标點。如何斷句,各家皆有不同,于是乎,對經文的理解,亦大有出入。正因如此,才有注解一說。
古文斷句,且看下例。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主人留書逐客。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客人心安理得。
雖是笑譚。亦可佐證,爲何今文《尚書》分三家。
且問,若行科舉取士。
當考古文還是今文?
大、小夏侯,及歐陽三家,以誰爲準?
今文尚書有三家。窺一斑而知全豹。四書五經:《大學》、《中庸》、《論語》、《孟子》;《詩經》、《尚書》、《禮記》、《周易》、《春秋》。大漢學派,何其多也。
如何科舉?
庸庸碌碌,屍位素餐。不活在當下,如何能悉知,鮮活民生,世事人情。除非天賦異禀,亦或是天道酬勤。
如我薊王這般。
“黑虎行時傾雨露,赤龍耕處産瓊瑰。”
所謂“遊龍伏虎”。赤龍身後,必伏有一團,一叢,一頭!黑虎。
薊王新婚燕爾。
甘後食髓知味。
更加甯姐姐揭面。傾國絕豔。還有名女仙,不可言傳。李真多,張姜子,趙愛兒,鄭天生。各有所長,受益匪淺。
尤其鄭天生,與盧暒類似。兼有道術,卻能生養。實屬難能可貴。
另有吳房君華妁,專爲薊王善後。水到渠成,亦是人情使然。
四海姻親使團,自有門下署相送。無需薊王費心。婚後三日,遂乘三足踆烏,入千裏薊國渠。飽覽兩岸風光。
千裏黃金水路,都水署、都船署,連年修葺。千裏長堤遍紫花。兩岸水網縱橫,稻田一望無際。時有錦鯉翻花,群鳥驚起。更有農人,屜舟往來,泊于自家溝渠。一季辛勞,豐收在即。斷不可有失。
山水民情,般般入畫,總令人心曠神怡。
三足踆烏寝宮,鴛鴦合歡榻内。
日上三竿,天光大亮。甘後殘紅未消,春意未退。船宮緩進,水中遊離。無外人在場,自可稍稍恣意。酣睡足醒,猶覺酥軟無力。
待沐浴更衣,入琉璃花閣用餐。再經十字飛閣,升正殿爵室。
夫君已早來。
“妾等,拜見夫君。”甘後引新婦,盈盈下拜。
“甘後免禮。”薊王一笑揚眉。
所謂娶妻娶賢。成妻禮後,還需行成婦禮。尤其新婚三月後,“廟見成婦”。乃家門大禮。如同告廟,方爲禮畢。廟見成婦,新婦才正式納入家門。三月之中,若新婦犯“七出”之罪,則被休去。
亦稱“七去”。乃休妻七種理由。
《儀禮·喪服》:“出妻之子爲母期。”出妻,亦稱“出母”,爲父休棄之生母也。即子要爲出母服喪一年。嫡子則不服喪。故《喪服》又曰:“出妻之子爲‘父後者(繼承人)’,則爲出母無服。”《左傳》釋曰:“與尊者爲一體,不敢服其私親也。”嫡子與尊父一脈相承,不能“服其私親”。足見“嫡親”之尊,猶在“私親”之上。
疏曰:“七出者:無子,一也;淫佚,二也;不事舅姑,三也;口舌,四也;盜竊,五也;妒忌,六也;惡疾,七也”。
又《大戴禮記·本命》:“婦有七去:不順父母去,無子去,淫去,妒去,有惡疾去,多言去,竊盜去。不順父母去,爲其逆德也;無子,爲其絕世也;淫,爲其亂族也;妒,爲其亂家也;有惡疾,爲其不可與共粢盛(zīg)也;口多言,爲其離親也;盜竊,爲其反義也”。
與羌人先行婚檢類似。廟見成婦前的三月之期。可視作漢人,試婚之禮。
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三月之期,足矣。
婦見舅姑時,王太後贈金玉良言:敬你死中求生,不奪大節。既入我家門,自當保你母子,一世安穩。前情舊事,皆可休矣。
“死中求生,不奪大節”,乃甘後,半生寫照。故母親承諾,“保你母子,一世安穩”。并警告甘後,“前情舊事,皆可休矣”。
短短一席話,含義深遠。勝過萬語千言。
甘後飽讀聖賢書,蕙質蘭心,洗心革面。自當恪守婦節,不敢逾越。
亦如薊王所言,煥然新生。
薊王以爲。甘後才智,當不在慧妃之下。能爲家國所用,善莫大焉。
“前方何處?”遠眺碧波蕩漾,水天一色,甘後遂問。
甯姐姐代夫答曰:“乃是掘鯉澱。”
雖一娶九女。劉備對甯姐姐,寵愛無度,何必多言。
劉備笑道:“正是掘鯉澱。”
千裏之國,九河下梢。如督亢、雍奴、文安等大澤,悉被圩田分割。唯剩東西掘鯉澱,水面寬闊。澤深水大,不利圩田乃其一。爲蓄洪儲水,有意留存乃其二。
東西二澱,商船往來,亦多良港。
薊王泛舟而來,隻爲飽覽澤中風光,攜嬌妻美人,共度蜜月。
無需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