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需兵強馬壯,群雄拱衛。料想,必無破綻。
石城與丹陽,遙遙相對。大江下遊津渡,多被劉繇所據。袁紹、袁術,先後迂回濡須口,才得以過江。“江水自濡須口又東,左會栅口,水導巢湖。”既此。
濡須口,爲濡須山并七寶山間,濡須之所出,故稱濡須水口。兩山對峙,形勢險要,爲巢湖出口。合肥侯國,鄰巢而居。對周遭水情,了若指掌。故能避開劉繇攔住,泛舟江上。江面之闊,遠非後世可比。
時下(長)江口,北在廣陵郡之廣陵,南在吳郡之丹徒。時江口附近,豐水時,江面寬達百裏。海潮可上溯至廣陵,大潮洶湧,史稱“廣陵潮”。
前漢枚乘《七發》:“春秋朔望辄有大濤,聲勢駭壯,至江北,激赤岸,尤爲迅猛。”今漢王充《論衡·書虛篇》亦有“廣陵曲江有濤,文人賦之”之句。
不比四渎八流。便是薊國巨馬水,也遠勝後世孱弱模樣。究其原因。氣候變遷是其一,流失水土乃其二,人口增長爲其三。
五胡亂華,衣冠南渡。江南農耕大興,長江挾泥沙東流,江口日益淤積,不斷延伸向海。至唐時,廣陵潮已隻見潮痕,不見大朝。
然不說寬泛百裏。便是十裏之寬,亦可稱天塹。
再加江上船隊往來,“舳舻相接,帆樯如林”。隔岸相見,斷難攔截。同理,長江水道綿延,縱橫枝津,防不勝防。
這才被袁紹覓得先機,搶下石城。不斷加固,順崖而下,綿延入江。又造棧閣、邸舍,楯牆、箭樓。居高臨下,守備森嚴。
水砦内,已聚攏大小船隻,數百艘。其中機關樓船十艘,機關鬥艦五十餘。艨沖、冒突、赤馬、走舸、斥候、遊艇,不一而足。多出薊國制式。可堪一用。
唯一所憾,無旗船巨艦。
牛渚營,亦不逞多讓。自袁術入駐,廣發營匠降卒,伐木采石,加固營壘。以備萬無一失,袁術命樊能、于麋、張英三将,棄守橫江津并當利口。将營中機關諸器,悉數拆除,随船運抵牛渚。三營并一營。防備可想而知。
兩處營地,既是塢堡,又是津渡。百五十裏水路,上下呼應,互爲犄角。如獠牙深嵌。更加合肥侯南渡。類比禦駕親征。劉繇不過一州之牧,如何相争。
袁術巧施妙計,兵不血刃,連下三營。另有劉勳攜門客私兵,渡江來投。牛渚,石城,二營相加。已有五萬餘衆。足可一戰。
更加袁紹南征,幾将壽春辎重,調運一空。牛渚本就是劉繇囤積糧谷、戰具之所。五萬聯軍,可謂兵精糧足,士氣高漲。
飽食酣睡,人馬具裝。留心腹上将守備城池,袁紹、袁術,各領五千精銳,二路并進。護送合肥侯銮駕,奔赴丹陽。
堅甲利兵,鮮衣怒馬。旌旗蔽日,結驷千乘。
笮融并黃綱等人,于城頭窺見,不由暗自心折。漢家天子,非比尋常。
同出高祖一脈。劉繇比合肥侯,相形見绌。不如多矣。畢竟,合肥侯曾登基爲帝。被逐過江,如喪家之犬。亦難掩一身貴氣。
俯瞰尚書令袁遺駕車,大将軍袁紹,車騎将軍袁術,左右護送銮駕,入一箭地内。
笮融心悅誠服,鳴金收兵,再擂鼓助威,引城中官吏父老,開城納降。
口呼:迎天子,平江東。
合肥侯隔窗相見。
“國師免禮。”
聞此言,笮融終是安心。
“诏命雖發,卻未及昭告天下。待平定江東,朕自當築台設壇,爲國師正名。”合肥侯如沐春風。
“臣,笮融,誠惶誠恐。”笮融涕淚下拜。
得身後黃門令黃綱,低聲耳語。笮融這才起身,執辔牽缰,引銮駕入城。
江東多楚地。城内民衆,迎合肥侯之心,與壽春不相上下。
待一萬精兵入城。城頭變換大王旗。
果如合肥侯所料。
蕪湖守将李術,并秣陵守将薛禮,不分先後,開城納降,恭迎王師。
聞合肥侯親臨,江東震動。
兵不血人,連下三城。納國師笮融谏言,使持印傳三十餘紐,與賊丹陽、宣城、泾、陵陽、始安、黟、歙諸“險縣大帥”。引四方部族來投。不出一月,聚攏十萬兵馬。
丹陽郡縣,望風而動,不戰自降。
整頓兵馬,犒賞有功。羁縻諸險縣大帥。有國師笮融作保,一衆險縣大帥,自深信不疑。袁氏兄弟,親眼所見。方知笮融之大用。這便以禮相待。共舉笮融,臨朝居首,國事先言。享盡國師禮遇。
丹陽兵,名聲在外。數萬精兵,可想而知。
一月後,數路并發,攻打曲阿。
大将軍袁紹,并車騎将軍袁術,領麾下群雄、降将,一路勢如破竹。連戰連捷。劉繇欲據城固守。不料城内大姓,夜開城門。恭迎王師。
曲阿陷落,劉繇麾下,揚州刺史部,官吏家小,計數萬衆,皆被二袁所俘。唯劉繇單騎走兖州,自歸史侯。王允仍以其爲揚州牧,還治壽春。
合肥侯一道诏命,犯官罪吏,悉數留用。
封王匡、橋瑁、鮑信、劉勳,四人爲丹陽、會稽、豫章、吳,四郡太守。各領麾下精兵,光複郡境。
至此,揚州一分成二。九江、廬江,江北二郡屬史侯;丹陽、會稽、豫章、吳,四郡屬合肥侯。
稍後,合肥侯以秣陵,兩面沿江,三面環山,虎踞龍盤,帝業氣象。“鍾山龍盤,石頭虎踞,此乃帝王之宅也”,暫都秣陵。大興土木。
仿吳王阖闾城,分宮城并都城兩重,無外郭。宮城居都城之中。内有太初宮,南宮、苑城并西苑,分别爲宮殿、禦苑、南北二軍營地。宮城南門爲宣陽門,出宣陽門向南至朱雀門,長約五裏,稱“苑路”。苑路居中乃天子禦道,兩側爲吏民馳道。禦、馳二道,以溝渠相隔。朱雀門外,便是淮水。兩岸商肆民居,鱗次栉比。
别都“周二十裏一十九步”,俗稱“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