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王允舉同郡人宋翼爲左馮翊、王宏爲右扶風。三輔兵多糧廣,京兆尹劉陶鎮守多年,政通人和,百姓安居。王宏爲右扶風時,依山居險,築陳倉下城。專爲互市而用。短短數載,三輔大治。後董卓篡權,欲收王允入獄而殺之。恐二郡爲患,乃先征翼、宏。
宏謂翼曰:“董賊以我二人在外,故未危王公。今日就征,明日俱族(滅族),計将安出?”
翼答宏曰:“雖禍福難量,然王命,所不得避也!”
宏又勸曰:“董賊所患,唯王公一人耳。王公大才,必有誅賊之計。董卓既死,其黨易制耳。我等當固守三輔,爲王公外應。董賊見你我二人,拒不就征,必不敢輕言加害(王允)。此‘轉禍爲福’之計也。”
宋翼從之,二人皆得以保全。
今朝廷東遷,三輔遠離甄都,不再持重。王允又将二人調回,命王宏領下邳相,宋翼領琅邪相。治開陽,領十三縣。另有前尚書仆射,扶風人士孫瑞拜爲東海相(注①)。治郯縣,領十三縣。皆是徐州大國。
熹平元年(172年)十月,先帝誅勃海王滿門。陳王寵,竊以爲先帝舊事重提,欲除後患。故提前謀劃。與梁王劉元、沛王劉琮、下邳王劉意、彭城王劉和、琅邪王劉據、東海王劉祗“共祭盟誓”,欲效前漢七國,結盟自保(詳見:《四海·101問鼎中原》前後劇情)。更不惜養賊自重。
先帝崩後,新帝(合肥侯)繼位。爲解七國連橫之禍,遂将東海王劉祗,自魯郡遷回故國東海郡。稍後,又将魯郡封給麟子阿鬥,新立魯國。
董侯又封王允長子,侍中王蓋爲彭城相。治彭城,領八縣。下邳、琅琊、東海、彭城四國相加,有民二百三十八萬衆。窺一州而知全境。
除河北四州爲薊王所轄。漢中,淮南,鞭長莫及。青徐豫三州郡國,皆有國相到任。
王允兵不血刃,優勢占盡。
或有人言,爲何擇王國下手,不取州郡。隻因大漢郡國并行。國中有主,如虎伏山中。少後猢狲作祟乃其一。國主擁王權,家國天下,位列居中,薊王總王權之極。可行狐虎之威,乃其二也。
若擇一般郡縣,不牽扯三級封建特權,薊王鞭長莫及。
國君亦是君。
一言蔽之,大漢家國天下。有薊王虎踞河北,何人敢欺君罔上,大逆無道。
國相笮融,乃陶謙任命。今朝廷命王宏繼之,下邳自當奉命。
稍作思量,下邳王自當曉以利害。遂命人勸說笮融,開城相迎,不可抗命。笮融斷然拒絕。下邳王亦不強求。隻需世人皆知,王有勸降之舉,足矣。事後朝廷追究,下邳王足可自辯。結果不重要,儀軌不可缺。
遙看四門緊閉。新任下邳相王宏,亦不心急。
暫居都亭,上報甄都。
逢朔望大朝。王允上表。言,賊相笮融,挾持國主,以下犯上。求董侯下令,薊王出兵清剿。
董侯言聽計從。遂六百裏诏命薊王,攻無道,伐不義。
薊王何所爲,天下皆拭目。
薊王宮,靈輝殿。
奉董侯诏命,薊王專開朝議。
“我主既奉天子,征讨不臣,乃王命所出也。”賈诩一語中的。
右相持芴跽奏:“禀主公,下邳王同出漢室。今被賊相所脅,恐性命不保。宜先傳檄聲讨。若笮融仍不悔悟,再發兵不遲。”
“臣等,附議。”重臣齊聲。
“先傳檄聲讨,再命治粟都尉朱治,令麾下兵馬,順下淮泗。水衡都尉佐之。”薊王從谏如流。
“喏。”薊王不動國中一兵一卒,亦不命水衡都尉前往。反征調治粟都尉,其用意不言自喻。此乃昭告天下也。無出意外。待事畢,薊王當上表,将治粟都尉,并入輔漢大幕府。并水衡都尉,分掌内外水路,沿線事宜。治粟水衡,二全齊美。
“沂水于下邳縣北西流,分爲二水,一水于城北西南入泗,一水迳城東屈從縣南,亦注泗,謂之小沂水。水上有橋,徐、泗間以爲圯,昔張子房遇黃石公于圯上,即此處也。”
下邳城,大小沂水環繞,共入泗水。
水衡都尉巨艦,枝津無從鋪展。治粟都尉鬥艦,正當适宜。
先聞薊王傳檄,天下震動。再聞調治粟都尉艦隊讨賊,群雄駭然。
話說,治粟都尉,乃九卿之宗正所舉,爲益陽長公主取食。時人皆以爲,不過長公主一家将耳。豈料竟爲薊王所用。
都尉朱治,字君理。丹楊故鄣人,初爲縣吏,後舉孝廉,州裏辟其爲從事。随荊州刺史王叡,讨伐黃巾,多有功勳。出身丹陽,又出入荊南,麾下二千兒郎,多出丹陽并荊蠻。再加樓桑兵甲,大利(匠人城)機關。戰力可想而知。
另有江夏賊張虎、陳生,率麾下三千義賊,攜大小船隻數百艘來投。拜爲左、右治粟司馬。五千人馬,足可一用。
更有水衡都尉旗下六将,烏程豪帥嚴虎、嚴輿、鄒他、錢銅,并高涼賊帥衡毅、錢博。計精銳一萬,舟船千艘。分從中山洲甬東港,薊國泉州港,相約馳援。
時水衡都尉周晖,心憂麾下六将皆出身草莽。不通戰法,不明軍紀,散兵遊勇,不足托付。于是書報薊王,薊王問計王傅。将六将及麾下健兒,分批調入薊國各處水軍大營,由國中宿将,嚴加操練。今學有所成,各有精進。
以戰代練,小試牛刀。
下邳賊相笮融,如何相争。
心驚膽戰,又難舍富貴。進退維谷,惶惶不可終日。
忽見城外沂水,一夜帆滿。
正是治粟、水衡二都尉。
下邳城已被圍成水洩不通。
若此時棄城,數千信衆,如何橫渡。唯有堅守城池,待二都尉糧盡退兵。
水衡都尉周晖,乘遊麟腹中鬥艦幼麟号,與治粟都尉朱治座艦楚雀号,相遇沂泗交口。
“周都尉。”
“朱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