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受教。”徐幹幡然醒悟。
儒宗循循善誘:“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然何爲‘道’?公道也。管子曰:‘是故官之失其治也,是主‘以譽爲賞,以毀爲罰’也。然則喜賞惡罰之人,離公道而行私術矣。’”
“以譽爲賞,以毀爲罰,乃‘私術’,而非‘公道’。”徐幹拜服。儒宗之意,“官治”亦或是“吏治”,當以“公道”爲準繩,而非繩之以“私術”。
“‘有道無術,術尚可求。有術無道,止于術’。以道禦術也。”儒宗言盡于此。
二人拜服。
之所以有此疑慮。隻因未分道與術,不辨公與私。
公道如何量化?
王法。
薊王宮,靈輝殿。
累日來,薊王專開朝會,處理十縣并入事宜。
左國令黃承彥,持芴先奏:“将作寺上報,無慮縣東北,大遼水畔,另有大澤,廣袤萬裏,不下雍奴薮。”
“竟有此事。”薊王大喜。徑三百餘裏之大澤,毗鄰大遼水,若能圩田,其利之大,可想而知。
“此澤何名?”
“亦稱遼澤。”
薊王這便醒悟:“凡境内澤薮,皆喚此名。”
“主公明見。”
薊王這便定計:“可稱大遼澤。”
“喏。”稍後,隻需命人于圖上标注即可。
“此澤何處所有。”薊王又問。
“當屬前遼東屬國。”
“如此甚好。”薊王言道:“烏桓初改農牧,不習稻作。兩處澤薮,需國中青壯、健婦,客庸。奮威校尉韓當,駐守扶黎,恐難兼顧。宜當再遣一校佐之。”
“揚武校尉高覽,可佐之。”王傅黃忠,持芴進言。
“可也。”薊王言道:“海岸闊長,當興船運之利。”
“唐就水至徒河(縣)入海。”左國令黃承彥進言道:“河口處可立港津,以輸徒河。”
“此港,可名唐就港。”
“白狼水又東北,徑昌黎城西,東流,分爲二水,右水名渝(水),即‘醫無慮山之水’也,東南迳一故城東,俗曰女羅城,又南迳營丘城西,東南入海。(左水)白狼水,又東南過房縣西,注于遼水。(遼水)又東過安市縣西南,于遼口入海。”黃承彥将各縣水網,娓娓道來。
薊王心領神會:“當建渝口津、通遼港(遼口)、昌黎港、房港、險渎港。沿岸舊城,悉數重築。安置徙民。”
“喏。”
如前所說,要富餘,先通渠。
在軌路無法大規模普及的時下。水運必爲首選。
無慮山東麓,大遼水西岸。一上一下,兩處大澤。下徑二百裏,上徑三百裏。循雍奴、文安先例,足可各築新城數十。再分十縣。
東境地利之豐膏,始料未及。
沼澤之外,皆是優良草場。遍植苜蓿,建馬邑、牛牢、羊圈。不出數載,東境大治。
具體事宜,無需薊王操心。王治吏,吏治民。治大國如烹小鮮。國主萬勿輕動。
都水署、都船署、将作寺、市舶寺等,署寺聯動。再由上計署統籌,門下署協調,武庫、太倉,一緻協同。何愁東境不興。
國事繁雜。幕府亦不逞多讓。
兼督四州,近四百城邑。長令少吏,升遷貶免,備吏補足。政務之繁忙,可想而知。知微見著。幕府封國并立,薊王先見之明。
“八月按比,分戶析産,當遷東境新郡。”薊王言道:“上計署,需先行謀劃,切莫有失。”
“臣,領命。”上計令陳逸,持芴跽奏。
“各港津,當在七月末,先行築畢,用以轉運辎重勞力。”
“臣,領命。”将作令蘇伯持芴奏對。
“命揚武校尉高覽,駐守無慮,立無慮營。并扶黎營,扼醫無慮,東西山麓。監護二歸義侯。”
“喏。”王傅持芴奏對。
“仲夏将至。國中稻作,亦不可有失。”薊王又道:“海外寄田,還需補足。若新谷不足支取,薊鈔恐遭棄用。”
“喏。”右相耿雍,持芴領命。
薊王向來以備不虞。形勢看似一片大好。稍有不慎,萬劫不複。斷不可大意。
“待碣石港成,遣橫海橫海左艂艦隊駐守。兼顧遼海上下。”
“喏。”橫海将軍黃蓋,持芴奏對。
“樓船校尉郭祖何在。”薊王又問。
“駐守金州港。監護三韓半島,并倭國列島,水路。”橫海将軍黃蓋又對。
“破賊校尉淩操,又何在。”薊王再問。
“駐南皮港,扼漳水入河。”黃蓋再答。
“皆是咽喉水道。”薊王言道:“軍中可有善水良才,重立戈船校尉。”
“南陽文聘,或可一用。”黃蓋答曰。
“其人若何?”薊王問王傅。
“南陽大水,舉家遷來。演武從軍,勇壯有節,素懷忠義,上将之才。”不料王傅評價如此之高。
“哦?”薊王會心一笑:“年方幾何。”
“二十及冠。”
“演武勝負如何。”
“未嘗一敗。”
“如此,可爲戈船校尉。”薊王言道。
門下主簿孫乾,親赴樓桑。接文聘入殿。
中書令已拟好诏命。
“封文聘爲校尉,号:戈船。秩比二千石,‘銀印青绶’。另賜黃金千兩,兵甲一套、戰袍十件、四季朝服及大宛寶馬‘駁象’。”駁,上古異獸。“中曲之山,有獸焉,其狀如馬而白身黑尾,一角,虎牙爪,音如鼓音,其名曰駁,是食虎豹,可以禦兵。”
話說,宣帝時(馮奉世)至大宛,得名馬“象龍”而還。象龍、駁象,其意相似。皆言馬神駿。
“臣,領命。”文聘大喜而拜。二千及冠,夢寐以求。演武場便是試金石。百煉成鋼,未嘗一敗,足證其才。須知,演武場内常駐精兵,多爲王傅軍中勁卒。便有四州郡兵新入,亦曾讨伐黃巾。戰力不可小觑。如王傅所言,文聘卻是上将之才。
“敢問主公,戈船校尉戍守何處?”黃蓋奏問。
“黎陽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