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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使君,安否?”薊王少時随恩師南下平亂,與陶謙相識。時過境遷,薊王亦不忘故交。
“使君自入徐,勤于政事,不敢有一日之疏。”麋竺對曰。
“聞有下邳賊阙宣,自稱天子。陶使君與曹兖州,合兵讨伐。不知勝負如何。”薊王又問。
“王上相問,不敢隐瞞。”麋竺如實相告:“初時,下邳賊阙宣,聚衆數千人,自稱天子,攻取泰山華、費,略任城。郡國不堪其擾。年初更與泰山賊相接。輾轉山海,出沒無常。多次圍剿,皆無功而返。故使君遣下臣渡海,求于王上座前。”
一席話,洋洋灑灑,卻言簡意赅,清楚明了。備說前後諸情,又道出此行目的。必是循臣。
饒是薊王,亦贊許有加:“泰山郡,乃曹兖州所轄。麾下蓋海艦隊,因何不用?”
“回禀王上,蓋海艦隊,扼大河水路,拱衛天子。不可輕動。”麋竺對曰。
“确是如此。”薊王輕輕颔首:“然‘遠水不救近火’。督建大舡,頗費時日。無一年半載,恐難造畢。坐視逆賊,禍亂州郡。智者不爲。”
“敢問王上,使君當何所爲?”麋竺求問。
“大江之上,水衡都尉遊麟艦,或可一用。”薊王言道。
“王上之意,下臣盡知。待回禀使君,再做計較。”麋竺心領神會。
“悉聽尊便。”薊王和煦一笑。
麋竺正欲拜退,不料薊王已先邀:“傳遞書信,遣一人即可。貴使既來,不妨小住數日。”
“這……”竟得薊王挽留。麋竺受寵若驚。
“公業、公祐。”薊王不由分說。
“臣在。”便有二人持芴,自出側席。
“待孤略盡地主之誼。”
“遵命。”門下督鄭泰,門下主簿孫乾,皆薊王近臣。
“下臣,拜謝。”薊王天下豪傑。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立夏之後,薊國千裏稻作,漸入佳境。
海外寄田,去年血虧。不出意外,今年大虧。最遲後年,當可止損。三年之内,國中稻作,需萬無一失。
薊國粳米,先前不過販賣大漢十三州。今江表十港,海外諸國,皆泛舟來求。一國之力,廣輸天下。供應不足,動搖币制。危害之大,可想而知。
薊國先行放之四海而皆準,便是以薊鈔爲代表的新币制。且漸與銅本位脫鈎。天下與薊王約定,券鈔價值幾何。若不能如約購買,恐慌擠兌,必然發生。
隻需熬過三年,待薊鈔通行天下。薊國規則,随上邦風物,源源不斷,渡海而來。相沿成習,久成慣例。星火齊聚,遂成燎原。焚盡蠻荒,指日可待。
故一切國政,皆爲内外大局服務。萬勿輕動。
兩漢五铢,河北多已絕迹。唯關東、江左,尚有積存。統一度量衡,大勢所趨。海量銅錢,積銅如山。多已不再流通。先除銅重之苦,再絕缺錢之困。而後,薊鈔廣發七海。聚天下資财。如此一來,僅靠貨币戰争。便可令蕞爾小國,俯首稱臣。
還是那句話,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熙熙攘攘,利來利往;人爲财死,鳥爲食亡。
“王者以民人爲天,而民人以食爲天。”
待海外三熟美田,年年豐産。大漢再無缺糧之困。
論種田。薊王舍孤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