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洛陽之行,功德圓滿,得号“貂蟬”。《五美鬧東京》評話,正由各城說書人,大肆渲染。廣爲流傳。各城茶館酒肆,日日客滿,一席難求。足見風靡。尤其女子揚名,更助雅興。
知安素得獲真名,薊王亦頗多安慰。終歸“雁過留聲,人過留名”。四大美人,缺一不可。少時劉備曾脫口而出,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時士異疑問:閉月羞花爲何人?
時至今日,閉月二字,終得其主矣。
事畢,安素等人既歸。皆大歡喜。
王後擇安素侍寝,亦多嘉許之意。王後逢休沐,行“上食禮”。與王同宿。故每月初六、十二、十八、二十四、三十。皆爲二後侍寝。
《薊法》,休沐爲月假。一月之假。換言之,皆從初一論。月畢,則重新計數。薊國大朝,亦恒定于,初一、十一、二十一,三日。
二後上食禮,便是百官休沐期。
“夫君何以早歸?”安素等人,尚未及入殿。
“今日無事,故早回。”劉備笑道。
“如此,請夫君先行。”
“同入合歡。”劉備一語雙關。
“謹遵夫命。”安素頗知情趣。
遙見合歡殿前枝燈通明,西宮增城二重殿。二太皇心照不宣,并甘夫人,相約遊泳館。
一夜無話。
循慣例。朝會後一日,别無要事,左右國相,皆不入王宮。薊王與後妃相伴。宮中一切用度,皆爲王制。換言之,薊國千裏之内,無出其右。國内風調雨順。海外風平浪靜。四方都護,日益權重。領護四裔并徼外,疏通海陸商道。隻需頓遜海渠鑿穿,海上絲路貫通。西南商道,無需過度依賴蜀身毒道。
尤其薊國九河之地。枝津故渎,水網遍地。效荊南水道,造棧閣懸樓,牽引航船。更加裁彎取直,鑿渠越險。曆經疏通,九河上下遊,今已皆可通航。便是塞外如三郡烏桓、高車王庭,皆可直達。漕運之利,可想而知。
凡稻作畢。青儲飼料,船運北地。省時省力。牧場鮮奶,一日可達。
人員物資往來,更加便利。
時至今日。薊王已無需如少時督造樓桑那般,事必躬親。四百城港,二十令君。千五百萬國人。治大國,如烹小鮮。
唯一慮及,便是甘夫人如何安置。另有吳房君華妁,需收入家門。昨夜侍寝,安素溫香軟語,爲程氏姐妹求爲依歸。
唉。果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後人誠不欺孤。
牽一發而動全身。衆目昭彰,想入薊王家門。難比登天。“道則高矣,美矣,宜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也。”
是故“中道而立,能者從之”。
洗漱更衣,入無極殿用餐。薊王來時,後妃多已入座。薊王尚儉,然禮不可廢。二後攜後宮佳麗,起身相迎。薊王含笑入座。
今季新米,尤其香甜。一日之計在于晨。早餐養氣,中餐養身,晚餐養顔。俗謂“早餐吃好,中餐吃飽,晚餐吃少”。
《禮記·曲禮下》:“君有疾,飲藥,臣先嘗之;親有疾,飲藥,子先嘗之。”
《周禮·天官·膳夫》:“以樂侑食(樂舞助興以佐餐),膳夫授祭品,嘗食,王乃食。”疏曰:“膳夫品物皆嘗之,王乃食也。”
後妃待王駕之時,亦是無極殿中宮女,嘗食之機。膳夫(女庖人)先嘗,宮女次之。而後,始用膳。
用膳畢。薊王離席,後妃起身相送。
薊王穩坐,後妃不可擅離。
薊王升瑞閣理政。閣中如宋貴人等,皆先入先食。膳食由宮女捧入,制式與無極殿同,唯份量稍減。貴人、博士、女史等,于外室就餐。飲食皆不入内閣。
換言之,瑞麟分内外二閣室。外室曰“瑞”,内閣曰“麟”。合稱“瑞室麟閣”。
筆筆皆有來由。便是如此鞭辟入裏,纖毫畢現。
無有金剛鑽,毋攬瓷器活。
帝王家的日常,事無巨細。《薊王起居注》,絕非誰人皆可,秉筆直書。
此時,南宮少府書呈,尚未送達。薊王所理,多是家事。
宋貴人首開呈報:“青州刺史來函,詢問艦隊督造事宜。”
年前,青州刺史劉岱,籌措三十億巨資,向薊國訂購翥鳳艦隊。稍後袁紹出爲北海相。素與劉岱不和。更加孔融亦奉命入青州,與袁紹明争暗鬥。奈何袁紹有兖州牧曹操,揚州牧孫堅,陳列左右,互爲犄角。飛雲、蓋海二艦隊,繞行河海。劉岱不敢相争,唯固守州治臨淄。急盼翥鳳艦隊,早日抵達。
“如何?”劉備遂問。
“諸艦已造畢,唯剩旗船翥鳳号,尚在督造中。”宋貴人答曰。
“飛雲、蓋海、遊麟、翥鳳,四大艦隊得其一,足可縱橫河海。”士貴人進言:“劉青州,左右比鄰,皆得其一。如何能不心急。聞,先前多有将州治徙往平原之意。後被孔融勸阻。”
“常聞‘關東之國無大于齊者’,‘天下膏腴地莫盛于齊者矣’。周至漢,齊都臨淄,立城千三百餘年。戰國時便‘民衆殷富’,海内稱最。前漢初‘市租千金’,‘巨于長安’。‘非天子親弟愛子不得王此’。爲‘五都’之一。便是今漢,亦是通都大邑。”薊王言道:“棄守此城,智者不爲。”
“夫君所言極是。”馬貴人亦有主見:“若将州治北遷平原,則将河南半壁州土,拱手相讓。劉岱心向洛陽,若失半壁州土,以大河爲界,關東當爲豪門所占,漢家恐無立錐之地。”
“徐州又如何?”青徐二州,上下呼應。進可夾攻,退可協防。青州若失,徐州不保。
“徐州牧陶謙,爲内賊所絆。更有曹兖州客軍于此,有心無力。”宋貴人答曰。
“傳命将作寺,全力督造。待渤海解封,大河解凍。翥鳳艦隊,當順下青州。馳援劉岱。”薊王言道。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