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爲侯國。前漢時,張骞二使西域,功勳卓著。武帝元朔六年,封“博望侯”于此。取其“廣博瞻望”之意。“博望”由此得名。新莽時,改稱樂宜縣,今漢複稱博望。
正因博望城,扼咽喉要道。進出南陽,皆需途經此地。故被賊人所據。
時南陽大水。境内諸水倒灌。淯水漫溢,首當其沖。博望城亦受水淹。所幸勢高,未遭滅頂之災。待城内水退,倉内積糧,多半仍可食用。遂遭賊人霸占。
賊酋周倉,本是河東鹽販。後裹挾入黃巾,輾轉河南。南陽黃巾敗後,呼嘯山林。以避官兵圍剿。卻不與颍川、汝南等地黃巾餘部勾通。
傳聞,宛城陷落時,孫夏率殘部北突。欲退避伏牛山中,與官軍周旋。豈料官軍緊追不舍,于西鄂精山,雙方再戰。孫夏軍敗,黃巾亂軍死傷萬餘。餘衆四散而走。十萬南陽黃巾,土崩瓦解,不複先前之勢。
南陽之戰,黃巾軍,先後有趙弘、韓忠、孫夏三渠帥,戰死。乃至群賊無首,如鳥獸散。周倉、裴繼等南陽殘部,恨颍川黃巾波才、黃邵,汝南黃巾劉辟、龔都、黃邵、何曼、何儀等部,見死不救。故不與往來。
話說,八州黃巾,被朝廷大軍圍剿分割。各自爲戰,自顧不暇。如何能馳援别部。尤其恩師坐鎮虎牢,以大河爲界,鏖戰南北,數路兵發。雖有青徐黃巾張饒部,上下勾連。仍在劫難逃。
恩師爲何取大河上下,爲決勝之地。隻因時下,華夏正處于大河文明的頂端。
少時夜課,恩師以大漢十三州地形開篇。令劉備茅塞頓開。此便是所謂“大局觀”。
大河既是天塹,又是屏障。背靠大河,上下齊攻。背水一戰,後顧無憂。更加坐擁漕運之便。黃巾無有水軍,唯望河而哭。
受恩師平定黃巾啓發。薊王大興水軍,廣造大舡。遂成縱橫之勢。
往來四渎,通行四海。鐵壁铧嘴,無往不利。
博望坡上,博望城。
何後車駕,裹挾商隊入城。遊商往來,乃爲銷贓。南陽十室九空。便有積糧,亦早食盡。唯仰賴遊商,暗中轉運。謂“衣食父母”不過如此。黃巾賊焉能加害。
隻需是熟人熟面。守城黃巾,自當放行。
至于隊中人馬,又豈能逐一辨認。
出博望城,下博望坡。宛城近在咫尺。
商隊需滞留一日,以銷賊贓。何後單車出城,太過顯眼。故亦随商隊,暫住市中。
或有人問。爲賊銷贓,必然謹慎。半路偶遇,萍水相逢。商隊如何會任由太後車駕亂入其中。
隻因千秋三師,皆遊方術士也。
方士,便是方外之士。走街串巷,相面解夢,蔔問吉兇。稍帶尋醫問藥,跌打損傷,包治百病。天涯同路,結伴而行,乃是常情。尤其黑市遊商,能得方士入夥,可遠避神鬼,何樂而不爲。
好比西域遊商,路遇女市入夥,亦喜不自禁是一個理。終歸有所增益。
既相逢于江湖,必相忘于江湖。
故黑市遊商,多用化名。商隊所傭,亦天南海北,不一而足。尤其商隊護衛,皆出巨寇死囚。多爲“以武犯禁”,“罪不可赦”之豪俠。重金買通一幹人等,喬裝改容,隐姓埋名,救出牢籠。從此鞍前馬後,爲遊商所用。
換言之。黑市遊商,亦是一個嚴密的組織。如同洛陽子錢家一般無二。
甚至各有身份。以便掩人耳目。
自薊王上洛。薊國機關馬車,大行其道。往來商隊車馬,與何後車駕大同小異,混迹隊中,自不惹眼。
黑市之熱鬧,遠超何後想象。
各種珍貨,琳琅滿目。多是掘人祖墳得來。無本生意,莫過如此。
讨價還價之聲,不絕于耳。
尤其兩漢五铢,馬蹄金餅,堆積成箱。還有金玉滿堂。
最令何後驚奇之物,乃是一口上好棺椁。
盜墓賊言,棺内美婦,出身豪門,栩栩如生。引黑市商人,争相競價。
何後隔窗問道:“因何争屍?”
青牛師答曰:“禀夫人,乃爲嫁殇也。”
“何爲嫁殇?”何後不知。
“嫁殇者,謂嫁死人也。”青牛師答曰:“此謂生時本無昏(婚)議,男女兩殇,因嫁而合葬之。”
《資治通鑒·漢獻帝建安十三年》:“(曹)操幼子倉舒卒,操傷惜之甚。司空掾邴原女早亡,操欲求與倉舒合葬,原辭曰:‘嫁殇,非禮也。’”
足見流行。
傳聞,嫁殇,上古時已有。因空費人力、物力,故曾予禁止。《周禮》雲:“禁遷葬與嫁殇者。”
後世稱冥(míng)婚。
至宋代盛行。據載,凡未婚男、女死亡,其父母必托“鬼媒人”說親,再行占蔔,蔔得允婚後,便各做冥衣,行合婚祭,将男、女并骨合葬。
“不料女屍,亦得高價。”何後感慨。
甘始言道:“天下之大,無往不利。”
東郭延年亦道:“更有盜屍賊,專行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