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先享盡人間榮華富貴。
待私欲滿足,方才慮及,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然放眼望去。黃門凋敝,權臣早亡。朝堂上下,幾無交集。董卓整日金迷紙醉。然夜夜笙歌,醒時總覺意猶未盡。一腔邪火,無從釋放。每每想起,便覺百爪撓心。
楚霸王言:“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誰知之者!”
可謂一語道破。除去讓江東父老,人盡皆知。還需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楚霸王如此,韓信亦如此。便是謀主法正,亦恩怨分明,睚眦必報。
董卓焉能例外。
俗語謂“冤有頭,債有主”,“不是冤家不聚首”。
先時,人前人後,低聲下氣。今揚眉吐氣,豈料恩怨皆已無主。
如之奈何。
女婿牛輔,身着朝服,殿外恭候。
“太師,時辰至矣。”
“哦。”董卓強撐起身,寵妾急忙上前服侍更衣。
再恭送登車,駛下魚梁台。寵妾這才各自心安。相視無言,皆輕吐一口寒氣。
院門外,秦胡騎兵,已列隊等候多時。伴駕過舟橋。車駕沿禦道,直入平城門。門開三道,中爲禦道。百姓車駕左入右出,不得相逢。城門外有舟橋,橫跨陽渠水上。
“可有疏奏。”董卓隔簾問道。
“尚書台已批妥當。并無疏漏。”牛輔答曰。凡尚書台批複,皆需轉呈太師府,由董卓過目。否則不可簽印成公文。
“許攸其人,卻有實才。”董卓言道。
“太師所言極是。”牛輔嘿聲一笑:“許多上疏,卑下等,皆不解其意。”
“百官奏事,爾等豈能私窺。”董卓斥責。
牛輔隻笑不答。衆人之所以偷窺,乃是看可有上疏,言及太師。好早做準備。
衆人私心,董卓焉能不知。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話說。許攸既有幹才,又豈令一衆侍禦史,自讨苦吃。早已先行扣下,秘而不宣。侍禦史聞風奏事。董卓麾下驕兵悍将,野性難馴。豈又能與民秋毫無犯。
入宮時,恰逢左中郎将呂布,殿前值守。見董卓車駕,自掖門長驅直入。這便避讓行禮。
車内董卓,一聲冷笑,疾馳而過。
先前百般示好,自讨沒趣。如今仍居中郎将,然某已位極人臣。悔不當初乎?
待車隊駛過,呂布徐徐起身。虎軀九尺,昂然直立。目視董卓竿摩車遠去。眼中戾芒,一閃而逝。
軒下除鞋解劍。董卓手持朝芴,不緊不慢,步入玉堂前殿。
左右正趨步入内的百官。避恐不及,紛紛躬身行禮。口呼:太師。
董卓肅容應聲。目不斜視,抖擻威風,徑直入内。
大将軍何苗,雖位列武臣之首。然見董卓入内,亦先迎行禮。
董卓面上橫肉,微微抖動。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權作答禮。
董卓倨傲如此,何苗亦不以爲意。舉止如常而面色不改。頗多宿臣涵養。能屈能伸,大丈夫也。
待少帝儀仗入内。衆人三呼萬歲。少帝起身回禮。
各就各位,少帝開門見山:“淮泗諸國,大疫滋生。舉家逃亡者衆。更加合肥侯南陽敗亡(逃),近來招兵買馬,妄圖複起。爲江山社稷長久計,諸位可有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