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朗,字伯達。淳樸寬惠,忠厚君子。年十六被舉出仕。替田疇爲葛城令。千石出仕,轟動學壇。司馬朗就任,常粗衣簡食,儉以率下。不行鞭杖,而民不犯禁。治政滿載,境内白波皆服。
時有城中爵民,遷徙都城。後薊王征各城百姓造船。遷走爵民,唯恐人手不足,于是彼此相邀,同返相幫。遂令司馬朗,聲名遠揚。
薊王聞之,遂将所造新式大海舡,取名“白波”。海市白波大舡,遂相沿成習。又加封司馬朗王宮行人,以爲嘉許。
凡有宮職傍身,皆可獲門籍。出入宮廷,面君奏事。
所謂南橘北枳。無惡劣之壤,如何能滋生劣果。薊王不信。司馬八達,此生會背主篡逆。
薊國豪商田韶,因販運遼東鹽漬木,積财萬貫。後又造船一萬丈,爲大海商。聞象林百年巨木,極利造船。遂上疏薊王,求開山林之禁。
象林多叢林。正因植被茂盛,故林邑無良田。薊王重開象林縣,五十年來,曆代林邑王四面征讨所得,未列入縣境。遂被薊王劃歸象林苑所轄。其中多爲廣袤雨林,皆可供開伐。然象林苑乃薊王家所有,無诏不得砍伐。
造大舡龍骨,唯取百年大木。正因如此,田韶這才鬥膽上疏。
薊王欣然允之。由水痕都尉府,酌情收取假稅。“假,猶租賃。”
皆大歡喜。
王母言,中夏地薄。待南州物産,源源不斷,販抵國中。國人感同身受。方知此言不虛。更有甚者,白山黑水之蒼海郡。冰雪之下,黑土豐鎬。太守李進,試種薊稻多年。馴田畢後,肥力盡顯。季季大熟,取名“渤海寒谷(盧城稻)”。其米重如沙、亮如玉、湯如乳、溢濃香,被譽爲稻中極品。一時聞名遐迩。與薊國長粒香,并著于世。
引周遭野民,紛紛出山稻作。不出數載,已聚攏十萬農人。其境内大小城邑,皆薊國營城術所造。采暖保溫,稻作育種,各式機關齊備。
再加南倚半島珠鏈,背靠北烏稽港。兼有水運陸運之便。不出數載,渤海當大治。
太守李進,一代名守,文武兼備。更加老當益壯。年近七旬,耳聰目明,健步如飛。待任職期滿,薊王當上表,調入國中。加封少保。與恩師一道,輔佐諸王子。四方館長朱建平言,有百歲之相。
又言,人活到老,必有神助。
有無神助,兩說。薊王愛才之心,足見一斑。
蒼海郡,扼邊陲。與北海東宮,互爲犄角。知蒼海稻作大成,薊王都護漠北之雄心,再無掣肘。無需經由薊國千裏轉運,都護府就地取食。六氏高車,亦可就近販來足量青儲飼料。如此,逆進冰原,馴化毛人。源源不斷販來薊國。不出百年,北疆遂成鐵闆一塊。
薊王可将漢境,由長城向北外擴數千裏。直抵冰原。這片廣袤無垠,被漠北各部稱爲“鮮卑利亞”之地。“利亞”乃地方之意,即鮮卑人之地。後鮮卑南下,高車西遷,據擁此地。鮮卑既滅,高車順勢南下。剩下六氏,難舍故土,世代所居。
《神異經》有載:“北方有層冰萬裏,厚百丈;有溪鼠(海象)在冰下土中,其形如鼠,食冰草,肉重千斤,可以作脯。”
南下北上,開荒拓土。稻作不及,還有青稞麥。隻需諸多防寒技藝大成,何愁無地可耕。薊國《圩田制》,最飽受質疑之處,便在“地有盡時”。
“以有盡之地而逆無已之求,此所謂市怨結禍者也。”
分戶不析産。助推天下流民,蜂擁而至。家中諸子長成,必得美田一頃,良宅一座。千裏國土,如何夠分。不出三代,地利盡矣。
然自薊王立開拓車隊,開荒艦隊。荒洲諸情,廣爲人知。尤其開造掠海大舡,封海外諸王子國。國中大儒,渙然冰釋。
加之,本爲千裏冰封,不化之地的蒼海郡,竟亦可稻作。重重利好,更助人心。
反慮千萬國民,不足人手。更憂王上百子,力有未逮。
無妨。薊王春秋鼎盛。螽斯衍慶,綿綿瓜瓞。何愁膝下無子。
婚期既定。羅馬皇後自非外人。
諸多禮祭,皆邀其列席。人前人後,言談舉止,并無失儀。
國人皆贊之。
春華秋實,四季交替。從立春後,整備水田,到育秧,插秧。再到碧水青禾,一望無際。肉眼可見的收獲,滋養着薊人,從容自若,謀定後動的泱泱大國風貌。
自并六縣爲國,到今日橫亘幽冀。薊國千裏國土,欣欣向榮。與日薄西山,江河日下,仍内鬥不休的今漢朝廷,成鮮明對比。
四方館雖無人升頂黃金阙。然良才不斷。再加太學、大學,士林學子,學優則仕,足補吏治之缺。
及六月淮泗大水。
薊國萬舟齊發,接回百萬流民。薊王聲名之隆,曠古爍今。
當真“解百姓于倒懸,救黎民于水火”。
民心所向,大勢所趨。隻差天時并地利。
凡薊人,皆如此想。
經由各處大營,調養生息。百萬流民,分批安置安北、遼海二郡。薊國人口,悄然破一千三百萬。
二郡再興大建。
引國中青壯,齊來客庸。毗鄰遼東,鹽漬木足量供應。月起重樓千棟。
薊國營城,便是如此神速。
樓桑,陸城侯府,後院大馬廄。
自白龍雙目生疾,家馬令蘇雙,便親自看護。不敢有一日之疏。麾下屬吏亦知此馬茲事體大。竭盡所能,生怕疏漏。
飼料調配、坐卧起居,皆由蘇雙親自掌管。
渡過了初始的不适,白龍似也習慣了朦胧透光的世界。目力受損,聽力必然增強。嗅覺亦變靈敏。
誠如青駹馬雖砂一目,實無大礙。馬之平衡,皆靠“耳水”調節。并不影響奔逐。
甚至騎兵沖鋒時,還需佩戴眼罩。且白龍并非目盲,尚有光感。
當不誤騎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