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輪巨艦,一日(夜)千裏。縱有萬裏之遙,亦不過十日航程。何其迅捷。沿途遍布港津,還有海市往來。補給無虞。背後薊國千裏稻作,季季大熟。糧草堆積如山。
薊王麒麟天降,乃爲終結亂世。
宇内無人不知。占人亦不例外。本以爲,不過是誇大其詞,虛有其表。待親眼所見,方知世間真有麒麟。
愚昧必然無知。凡有不惑,多歸爲神鬼。薊國巨艦,蟄伏麒麟火獸,已瘋傳三南半島。有人信,有人疑。有人将信将疑。
乃至束舟岸邊,不敢輕易下海。
俗謂不與天地相争。神獸豈能與敵。此非人力可及也。
這幾日,林邑王輾轉反側,日夜難安。城中謠言四起,人心惶惶。
先燔屍火葬以示好。再放歸俘虜,一脈相承。占人拳發色黑,異于漢人。隻眼可辨,自不可仿冒。然卻暗中将不勞山上,林邑舊将,放歸城中,以爲内應。
一明一暗,鳳凰于飛。
徼外野人,如何能有此心機。
待林邑浦,初具規模。船上十萬大軍,次第登岸。
南夷犀甲勇士,東瀛封豨甲士,各五萬,填充營地。
稍後,待薊王三足踆烏,駛入橫海水砦。王旗所至,氣勢如虹。
攻城舫車,最後落下。
外裹彩紮麒麟,暗藏提線。昂首、俯身、吐氣、噴煙,栩栩如生,惟妙惟肖。隻待時機一到,便可兵臨城下。
又三日。十萬大軍,傾巢而出。
所過寸草不生。
兵法雲:“圍三阙一”。又說“圍師必阙”。乃防敵人背水一戰,置之死地而後生。
然薊王卻反其道而行之。将典沖城,圍成鐵桶一般。
十萬大軍,伐木築營。接火如龍,通宵達旦。
所謂投鞭斷流,莫過如此。城頭占人兵士,何曾見過此等陣仗。各個面色如土,兩股戰戰。未戰先怯。
此乃示威。
待立營畢。又過三日。忽聽四面鼓聲,振聾發聩。
天光微亮,四面營門大開。一隻隻烈焰火獸,吞雲吐霧,傾巢而出。
“麒麟火獸!”城頭便有林邑浦逃兵,驚叫奔逃。騷動驟起,斷難平息。
林邑王得報,将信将疑。登高一探究竟。登時面無血色。
隻見一隻隻麒麟巨獸,正邁步而來。
能行走,必是活物!
此乃薊王受困龍台上,孝仁皇傀儡屍兵啓發。十萬大軍,通宵達旦。掘地三尺,又豈隻爲紮穩營盤。借黑夜遮掩。鋪設軌路,嵌于草甸之中。直通城下一箭地外。
攻城舫車,外罩彩紮麒麟。于軌路上行走。傀儡師于其内,操縱麒麟。看似麒麟邁步,實則全然不受力。乃舫車拖動也。
再加天光微亮,似明似暗。
此等玄妙,徼外野人,如何能知。
再聞号角雄渾,響徹天際。
但見麒麟火獸,張大血盆大口,仰天噴出!
聲如雷吼,火雨襲城。
顆顆火球,迎頭砸下。濺起漫天火雨。點燃兵卒無數。
城頭鬼哭狼嚎,慘不忍睹。
直到天光大亮,号角再響。麒麟火獸,終不見蹤迹。
典沖城内,哭聲震天。便有殘兵餘勇,手腳發軟,捉刀不住,如何迎戰。
一日破膽。
中軍兵車大營。
諸将趕來拜見。
黃蓋問道:“明日戰否?”
薊王笑答:“偃旗息鼓,明日不戰。”
甘甯抱拳請戰:“何不乘勝攻城,一戰而定。”
“典沖城,易守難攻。區氏已經營數代。強攻必有折損。”薊王答曰:“奉孝鳳凰于飛之計成。料想,不出數日,城内細作,必夜開城門。不戰而勝。”
“原來如此。”諸将這才醒悟。
甘甯言道:“可是随俘虜混入城中。”
“然也。”薊王笑答。
見衆人來看,郭嘉起身言道:“今日一戰破膽。細作本就是林邑舊将,廣有舊部。料想不出數日,林邑王家小,必爲其所俘。獻于城下。”
甘甯疑道:“主公言,開城納降。東掾卻說,城下獻俘。果如此乎?”
郭嘉笑道:“校尉何不拭目以待。”
見甘甯等人看來。戲志才亦笑:“東掾所言非虛。諸君何不靜觀其變。”
劉備言道:“謹守營盤,無令不得搦戰。”
“諾!”
諸将拜退。
林邑王宮。
自目睹麒麟火獸,林邑王吐血昏迷,被一幹人等,架入寝宮。此時,才悠悠轉醒。
見榻旁妻妾,皆垂淚不止。林邑王悲從心起。
十萬大軍,十面埋伏。破城之日,必雞犬不留。
悔不當初,悔不當初。
何不自縛城下,死我一人,卻可保滿門家小。
心念至此,林邑王正欲開口。
忽聽宮外,殺聲震天。
“報——”便有内官,奔逃入殿:“兵亂,兵亂!城内兵亂——”
“噗——”林邑王急火攻心,血噴數丈。
竟目眦盡裂,橫屍榻上。
“大王,大王!”殿内哭聲一片。
翌日清晨,典沖城門大開。
先前混入城中細作,将林邑王家小,舉族捆綁,開城納降。
甘甯拜服:“東掾神機妙算,我等不及也。”
戲志才亦道:“薊國英才輩出,何愁天下不定。”
聞此言,左右皆心有戚戚。
薊王又問:“該當如何?”
郭嘉早有定計:“敢問主公。不知帳内,可行魚龍曼衍之術否?”
薊王心領神會:“可也。”
俗謂戲做全套。先前皆是遠觀,未曾近看。若入營納降一幹人等,親眼得見麒麟火獸。過目難忘,可想而知。此生當再無反意。
須知,獻城有功,薊王必然重用。徼外蠻夷,不服王化。一時血勇,铤而走險。野性難馴,卻笃信神鬼。
戰勝易,馴服難。
先假神鬼,令其畏服。待深入向化,自當心悅誠服。
郭嘉所慮,甚是周全。衆人歎服。
話說,道人史子眇,曾以此術,造“天降流火,麒麟送子”。薊王麾下,能人輩出。尤其雲台觀邸,養四方遊士。
且還有隴右四海館,并天光女仙。
巧施此術,何其易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