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兇,非四惡。
聞劉翊、許定,攜各自宗人北上。二位國相,已先行安置妥當。依薊國慣例,凡,來投百姓,需先入住流民大營。尋醫問藥,休養生息。再安置各城。
分置于國境水陸要沖,經多次改造的流民營地,除去帳篷取代樓宇。衣食住行,一切便利,漸與國内無異。
入營目的,乃行隔離。防大疫帶入國内是其一。習薊國諸多律令民情,及風土造物爲其二。驗明正身,謹防各方細作混入乃其三。
舉族來投,亦不例外。
待鄭泰船隊抵達南港,恰逢月中大朝。劉備先問計群臣,鄭泰後引衆人入殿。
淮泗出豪俠。史渙便是先例。
許定,暫爲王傅麾下軍司馬。領許氏部曲,先入演武場打磨。再委以重用。
許褚,暫居兄長之下,爲假司馬。同入演武場,領白精卒。
歙帥金奇、毛甘,黟帥陳仆、祖山,丹楊費棧,會稽潘臨,山越六骁帥,皆爲軍司馬。薊王卻讓假司馬的許褚去統領白精卒。卻是何故?百官不解。
待許氏兄弟入殿,百官一見,各自心領神會。無怪鄭泰稱二人:“伏、藏虎”。
左國令士異,誦讀王命。
“封許定爲護軍司馬,秩千石,‘銅印黑绶’。另賜黃金五百兩,兵甲一套、戰袍十件、四季朝服及西極良馬一匹。”王傅号“護軍将軍”,故許定稱号亦是護軍。
“臣,領命。”
“封許褚爲護軍假司馬,秩比千石,‘銅印黑绶’。另賜黃金五百兩,兵甲一套、戰袍十件、四季朝服及西極良馬一匹。”
“臣,領命。”
王傅黃忠等武臣,各個面露喜色。紛紛恭喜主公,又得猛将。文鼎武勝,大事可成。
“封劉翊爲門下賊曹掾,秩千石,‘銅印黑绶’。另賜黃金五百兩,銅錢十萬,蜀錦百匹,四季朝服及骖馬安車一駕。”
“臣,領命。”
“封許靖爲門下功曹掾,秩千石,‘銅印黑绶’。另賜黃金五百兩,銅錢十萬,蜀錦百匹,四季朝服及骖馬安車一駕。”
“臣,領命。”
“封張節爲門下記室掾,秩千石,‘銅印黑绶’。另賜黃金五百兩,銅錢十萬,蜀錦百匹,四季朝服及骖馬安車一駕。”
“臣,領命。”
如此一來,“門下五吏”亦得齊備。
賊曹,主盜賊事。三公府亦置,爲“門下五吏”之一。另有門下賊曹之名,或省稱“賊曹”,以賊曹掾爲長官。
換言之,“賊曹”,乃門下署一分支機構,曹名即官署門。其長官稱“賊曹掾”。以此類推。“功曹掾”是“門下功曹”的長官,掌人事,參政務。“記室掾”是“門下主記室”的長官,主錄文書諸事。
“掾”下有“史”,史分中、左、右。“史”下有“書佐”。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如先前。劉備設方技館,置元素令,安置神滅無鬼之王充門徒。
另置門下署,設門下祭酒及門下五吏,乃爲安置天下豪傑。
此舉,與薊王行事,薊國之風,一脈相承。
恩威并濟,兼容并蓄。
物極其用,人盡其才。
豪傑的共同點:重諾輕身,急公好義;仗義疏财,解憂濟困;道之所存,雖千萬人吾往。不啻爲,帝國之良心。
劉備亦是豪傑。
後世一說豪傑,便與江湖人士等同。待儒教治國,更淪爲黑、惡代言人。之所以生存環境持續劣化。與佩劍習俗不斷萎縮,息息相關。
漢朝不禁刀劍弓弩。人人可攜兵器,戶戶藏有弓弩。正因人人手握殺人利器,故需道義來約束行爲。
不義之人,不義之舉,人人得而誅之。後世皇朝,先禁弓弩,再絕刀劍,最後連菜刀都要鄰裏共用。如此一來,凡身背利刃者,且無論殺人與否,便已先違禁。違禁便是有罪。于是大漢之日常,成後世之反常。
民間見不得兵器,厮殺隻存于江湖。豪傑也就淪落成了“以武犯禁”的江湖人士。自漢唐以降,後世皇朝,漸無豪傑。
正因如此,大漢才尤顯珍貴。
試想。百無禁忌,然傳承有序。是何等之彌足珍貴。
一個字,穩。
薊王深得祖宗真傳。
四平八穩。
洛陽,南宮玉堂殿。
新帝自登基以來,勤于政事,平衡各方。尤其是大量黨人解除禁锢,被三公四府,徵辟爲官。朝政見有起色。新帝大婚之期,也已定下。便在金秋時節。循大漢儀軌,先以良家子身份,由掖庭甄選入宮,爲采女。得陛下幸後,立爲美人。若誕下麟兒,可再立貴人及皇後。
然,汝南袁氏畢竟不同。與陛下成婚,乃皇後不二之選。
自先祖袁良始,其孫袁安,官至司空、司徒,安子袁敞及袁京皆爲司空,京子袁湯爲司空、太尉,湯子袁逢亦至司空,逢弟袁隗位列三公,猶在袁逢之前。四世中,居三公之位者多至五人,故号“四世三公”。
門生故吏,遍及天下。
袁紹,乃袁逢庶長子,後袁逢将袁紹過繼給其兄袁成。袁術乃袁逢嫡次子,袁紹異母弟。
永樂董太後,可謂煞費苦心。此乃反美人計也。
果不出所料。知新帝結親汝南袁氏。大将軍何進,與曾爲門下長史的袁紹,漸行漸遠。而袁紹、袁術兄弟,亦開始避嫌。大有與何進,分道揚镳之勢。
所謂獨木難支,孤掌難鳴。
汝南袁氏,自然而然,開始向以骠騎将軍董重爲首的董氏外戚靠攏。
此消彼長。何氏外戚,漸處下風。
此,亦是新帝極大利好。故聽之任之,未橫加阻攔。靈思皇後遷居西園,讓出正宮之位。亦加劇了形勢惡化。洛陽多有蜚語流言。說,何氏或等不到皇太子登基的那一天。
大廈将傾,下無完卵。大難臨頭,精明如何後,焉能不知。又豈會坐以待斃。
便在此時。
忽聞殿外騷動。有心腹小黃門屁滾尿流,哭号入殿:“啓禀、啓禀陛下!天降、降降降流火,焚燒宮室。直沖,直沖沖沖……”
“直沖何處!”新帝拍案而起。
“直沖……西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