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不得不再提,中山靖王陪葬明器:“枝丫”狀雙頭銅祖。
此物,無論從構造,還是器型,皆足以說明,乃是禮器,而非“實用器”。換言之,多是供奉祈福之用。其來曆,或爲古老的“根崇拜”,後世亦稱“生殖崇拜”。
獨特的“枝丫”造型,或寓意着,“開枝散葉”。
因而,螽斯衍慶,絕對是時下令所有人羨慕的福瑞。無可争議。
薊王年不過雙十有餘,子女已過三百。照此速度,若不計“工本”,不及而立,當可兒女過千。
此,亦是母系社會必然向父系過渡的主因。若人口等同于生産力。男性繁衍後代的效率,要遠高于女性。成年女性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換言之,無論多少伴侶爲其受孕,女性足需十月才能誕生一子或數子。
反過來。同等條件,同等地位,同等資源,同樣在伴侶充足的條件下。一個成年男性,十個月中,能繁衍多少後代。薊王劉備,足見一般。
單就生殖效率而言,父系乃母系,不能望背也。一個主母,終其一生,所生繼承人,屈指可數。然一個主公,終其一生,誕下百子,輕而易舉。換言之,母系社會,主母後宮豢養大量男寵,确實阻礙了生産力的進步。絕大多數強壯男人的優勢基因,皆亡于相愛相殺。難有用武之地。
一言蔽之。氏族社會,婚姻乃是生産關系的體現。爲适應生産力而不斷演變。
或有人反駁:男女總數一定,即便适齡女子,皆受孕,同一時間,誕生的嬰兒亦少有相差。與何種制度無關。
然此種觀點,卻忘記了氏族社會,私有制的存在。“剩餘生産力”被少數人,大量占有。強壯男人,皆被女首領收入後宮。讓剩下富餘生産力大量“空置”,未能高效利用。
可以預見。随科技進步,情況亦會再次反轉。當科技取代人類,成爲第一生産力時。少子化漸成趨勢。同樣是生産關系的體現:高昂的養育成本,與廉價的産出,讓人類不約而同,選擇高效低耗,性價比更優的機器,取代養育子女。婚姻關系的維系,亦會随少子化而被重新定義。那時,或許便意味着氏族體系的徹底終結。
趨利避禍,人之常情。
刨除各種人爲屬性,及附加定義,單從生産力的發展曆程來看。薊王螽斯衍慶,乃大勢所趨。符合生産關系與生産力的“現階段匹配”。堪稱:相得益彰。
世界一片黑暗。唯我大漢光輝燦爛。薊王百子,任重而道遠。
“蒼之免相後,老,口中無齒,食乳,女子爲乳母。妻妾以百數,嘗孕者不複幸。“話說“台鼎之光,壽如張蒼”的前漢名相,之所以“孕者不複幸”的原因,莫非隻爲食乳。亦或者如新帝那般,有特殊癖好,亦不得而知了。
言歸正傳。
自披香博士穆夫人奉命侍寝,深得薊王寵幸。不出數月,花容月貌,雍容華貴,與先前不可同日而語。與仙姿佚貌,和光同塵的王妃,竟有并驅之貌。實屬罕見。因常往來長安宮城,傳授漢宮儀。機緣巧合。四方館長朱建平車駕與其偶遇,驚鴻一瞥,驚爲天人。鐵口神斷:貴極不可言。
太妃聞言,急忙召來相見。詢問,何爲“貴極”。
朱建平伏地答曰:乃帝後之姿也。
若是旁人,太妃自當将信将疑。
然出四方館長,神斷朱建平之鐵口,太妃焉能不信。
這便下令噤聲。隻言片語,皆不可外傳。而後又尋機,封穆夫人爲“昭陽貴人”。昭陽本是前漢時,未央八殿之一。今漢成帝寵趙飛燕,爲其建昭陽宮。後趙飛燕爲後,昭陽宮遂成後宮正宮。
仿今漢制式,太妃所居西宮,内建昭陽殿。東西分設二閣,以廊橋與昭陽殿連接。東閣内設含光殿,西閣内建涼風殿。廊閣之間,懸流飛瀑,溪水潺潺。疊石聳立,花木成蔭,别有洞天。
與函園貴人,亞馬遜女王一樣,昭陽貴人穆夫人金印紫绶,因而顯貴。
須知。橫豎一裏的薊王城,東西南北四宮,相互通聯,綿延四裏。分隔七層,其内,既有大平層,又有複式、躍層,“殿中殿”,“樓中樓”,國中能工巧匠,信手拈來,巧奪天工。奇思妙想,層出不窮。直令人歎爲觀止。
換言之,薊王比照号稱六九城的洛陽皇宮,搭積木般,層層堆疊。變平地鋪廣,爲縱向堆高。七層宮殿,可分拆成七座規模相當,橫豎一裏的“回”字型宮城。
亦可簡單視作,薊王宮其實是一座橫豎七裏的大平層宮殿。疊在一起。
窺一斑,而知全豹。
薊國樓高成夏。居住面積,十分可觀。堪稱闊綽。
水火衛編制日益健全,水洗水暖水淋設施齊備,天梯的普及,還有防災結構、營造工藝的不斷精進,讓樓居迅速風靡。即便是在農邑,各式農作機關器的熟練應用,亦讓農人愛上樓居。
此風盛行,又何止國民。便是院中藥圃,亦搭成重壟疊畦。量增三倍,收益翻倍。量高價低,亘古不變之規律。收入倍增,藥價卻隻及原先一半。自當利國利民。
全琉璃溫室,造價太高,尚未普及。牛羊軟革,足可透光保暖。正當大用。
治療烈性傳染病。就時下醫術而言。無非兩種:扼殺傳染源頭,切斷傳播途徑。已感染的重症患,隔離治療。安然辭世後,将遺物一同火化,掩埋。
隻需确保不大面積傳播,所謂大疫,便不會發生。
薊國所有城池,在營造之初,便行水污分流。家家建有雙甕化糞池,連通污水管。城内皆建有水洗“路廁(公廁)”,道上還有專人搜集馬糞等牲畜糞便,就近投入公用化糞池,彙入污水管。車水馬龍,卻無積糞之臭。再加道路兩旁廣置花木,即便偶有遺落,撿取稍有不及,亦不覺臭。
對城市衛生狀況的維系,薊王可謂不惜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