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砍殺上樓,饒是百煉鳳羽,亦豁口如鋸,不堪再用。黃忠棄馬先登,風嘴寶刀自挂在龍寶駒得勝鈎前,未曾取下。便随手捉了把百煉鳳羽,升上城樓。
衆黑山頭目,後擁前呼,左推右搡。各個面如厲鬼,圍擠在樓梯口,卻無人敢近前一步。
黃忠掂了掂手中雙弧盾,目視群賊,傲然發聲:“某便是黃忠。黃漢升。薊國王傅,薊王義父。食雙二千石俸。若能殺我一人,此戰可反敗爲勝。何人敢上前來,與我捉對厮殺。”
人名樹影。黃忠自報家門,等于公然搦戰。
若不接戰,便是示弱。
可若一擁而上,亂刀砍成肉泥,又勝之不武。必遭天下恥笑。
亡命江湖,義字當先。亂刀加身,殺之不義。
然黃忠乃萬人敵。上前應戰,不過是插标賣首,自尋死路。義字當頭,生死之間。如之奈何。
正躊躅不前,忽聽人群中有人高聲應戰:“某乃張雷公,且與你撕鬥!”
“好!”聞樓上一聲怒贊。正是張燕爲麾下叫好。
便有一壯漢,手舉立瓜鐵椎(鐵錘)分開人群,大步向前。
立瓜錘柄長七尺,一端爲錘,一端爲,錘形似瓜,故名。主要擊法有涮、曳、挂、砸、擂、沖、雲、蓋等。不一而足。總歸是大力出奇迹。
見他下身粗短,雙臂異常雄壯。必是力士。如何破敵,黃忠這便了然于胸。
“來!”豎盾腳底,黃忠雙手握刀。
“呔”一聲怒吼,宛如霹靂。不愧雷公之名。奈何比猛張飛,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戰時以怒吼擾敵,再趁勢擊之。腦漿迸裂,屢試不爽。
見黃忠身形一滞,以爲中計。張雷公大喜。雙手舞動立瓜錘,迎頭砸下。
“不過如此!”
眼看天靈崩碎,腦漿迸開。薊國王傅便要喪命當場。電光石火間,黃忠錯步一讓。立瓜錘擦着鼻尖重砸地面。張雷公全力一擊,不留餘地。下盤不穩,上身随之前撲。
黃忠順勢橫刀。
人影分錯。
胸口抵着錘柄銅,刮地滑出,無頭屍血噴數丈。
大好頭顱翻滾落地,半空中卻被黃忠橫刀接住。往前一遞,送到衆賊面前。
捧在刀刃上的頭顱,雙目怒睜,血滴成瀑。滿臉橫肉猶在不住抖動。
見黃忠先前如砍瓜切菜,一力降十會。皆以爲隻會蠻力破敵。豈料巧使一刀,輕取雷公首級。
“還有何人?”聽黃忠吐氣開聲。刀刃上,用力翻動眼珠,想扭頭回望的斷首,這才不甘氣絕。
大小賊酋,肝膽俱裂。士氣眼看便要崩盤,自張角牛死後,便心灰意冷的左髭丈八,撥開人群,走到陣前:“黑山曾晟,願試王傅之刀。”
見他身高臂長,手持八面長矛。黃忠輕輕點頭:“名号我當記下。”
“謝王傅存名。”左髭丈八心存死志,挺矛直刺。此去有死無生,頗多壯烈。便是黃忠亦不禁眼光微微一亮。
正欲手下留情。不料就在左髭丈八邁步刺矛的刹那,藏于人群之後的郭大賢與于羝根,默契對視,拉弓便射。
淬毒暗箭一左一右,鑽過左髭丈八兩側腋下,直取黃忠面門。
距離短而弓速疾。側身已來不及。若向兩側歪頭,必有一箭命中。
“哼!”黃忠手腕一振。刀上斷首,應聲崩起。正當在面前。
噗!噗!
毒箭直插雙目,又穿腦而出。卻也失去勁道,斜墜地面。
八面長矛已直刺胸口。
黃忠雙足站定,刀柄順勢下壓。
雙刃相锉,火花迸濺。
黃忠巋然不動,宛如中流砥柱。左髭丈八用盡全力,亦無發将偏轉的矛鋒拉回。唯有怒目圓睜,拼死相抵。忽見眼角寒芒一閃。
鳳羽長刀,刀頭一挑。正中咽喉。渾身力氣,頓時洩去。
刀柄沉下,刀頭順勢上揚,正是跳刀。
黃忠緩臂伸前。刀刃穿頸而出,又猛然收刀。留下一具全屍。
郭大賢與于羝根,目眦盡裂。天下竟有此等殺神。驚怖之中,厲聲叫嚣:“同上!同上!”
連折二将,知單挑便是送死。既無勝算,又在生死之間,還講狗屁道義!
大小賊寇,互相看過,這便齊齊撲上。
“殺”
先前刀矛相锉,鳳羽豁口極深,不堪揮舞。黃忠棄刀後退。伸手抓住無頭屍後腰束帶,奮力一擲。
屍體重砸群賊,血濺一片。撲擊随之勢緩。
待将橫叉兵刃上的同伴屍骸,亂刀劈碎。黃忠已退至樓梯口。
擡腳挑起第三張二石戰弓,架在臂上。
三弓合握,以左臂架梁。當比六石強弩。右手指縫同夾四支白羽箭,橫搭弦上。三張戰弓,計重六石。便是軍中力士,亦需卯足腰力,方能張開。
卻見黃忠繃直左臂,吐氣開弓。三弦震響,如老樹斷根。六石強弓,竟被黃忠張至滿月。
卻見武神眼角寒芒一閃。
嘣!
電光如鑽。勁風刮面。
喉嚨一熱,血噴如泉。
四支白羽箭連穿數人咽喉,砰然入壁。崩出大團血印。
白羽濺成血羽。
中箭賊寇,捂着頸間雞卵大的血窟窿,驚恐而亡。層層撲倒。
藏于人後,正故技重施,想再施冷箭的郭大賢與于羝根二人,低頭看着胸前血流如墜,雙雙氣絕身亡。二人便是被其中兩支羽箭,洞穿咽喉。
黃忠以臂架弓,射擊時,手臂一揚。故而弓箭離弦時,伴有強烈螺旋。宛如鑽頭,鑽入咽喉。造成巨大創傷。
勁弦響時,所有人皆聞聲卻步。見左右同伏屍一地,方知性命僥幸撿回。
又見黃忠從血盡而亡的斷腿弓手身後箭囊,輕取四箭。餘賊目中竟是絕望。
“殺!!!”
嘣!
谯樓之外。
數十先登,以黃叙、張爲首,合力擋住如潮水般湧來的賊兵。
雙方人馬厮殺正酣。忽聽二樓牆壁震響如鼓。碎木與泥屑飛濺。
不久之後。
鼓震消失,唯剩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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