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幾座王都大城,擠滿賊兵。散落各處的城邑,并無多少兵丁駐守。麴氏先登以曲爲單位,分頭出擊。清繳殘敵,光複城池。
南路賊兵遂解。
又聞海賊大軍已北上。三千餘艘大小船隻,數萬賊衆,齊奔渤海而來。
事不宜遲。橫海左司馬潘鴻親領麾下明輪鬥艦出西林港,逆北巨馬水而上,奔赴逎國。
爲防薊國增援,上谷烏桓已先行焚毀逎國港。以爲能将薊國艦隊擋在河面之上。奈何數艘大小不一的機關船,沿明輪鬥艦與野岸一字排開。船翼翻轉,很快便拼起一座下坡浮橋。
所謂浮橋,便是指用船或浮箱代替橋墩,浮于水面爲橋。軍用浮橋又稱舟橋。《詩經·大雅·大明》有“……親迎于渭。造舟爲梁”之句。記載的便是周文王于十三年(前1184年)在渭河架浮橋,娶太姒爲妻之事。今漢大河水道,亦有蒲津橋等舟橋往來南北。
對于薊國将作館來說,完全沒有難度。
舟橋搭設完畢,便有一将拍馬沖下。正是後軍校尉張飛,張翼德,親領麾下一千精騎,馳援逎國。
恰逢月落日升,水霧彌漫。河灘枯草晨霧缭繞。早起的烏桓騎奴,三三兩兩趕往河邊取水飲馬。河中忽傳來陣陣馬蹄激起的水響。騎奴紛紛直起身,搭手張望。一匹高頭大馬,冷不丁從霧氣中溢出。騎奴猛然後仰躲避,撲通一聲跌坐淺水。
宛如靈蛇般的矛尖,貼面而過。鋒利的蛇刃寒氣逼人,帶起一串殷紅的血珠。
伴着壓抑的驚呼,周圍騎奴紛紛跌坐淺灘。越來越多的騎士,呼嘯而去,竟将濃霧撕碎。
這些卑微的騎奴,無一人遇害。
奴隸們先胡亂摸過己身,又互相看過彼此。性命猶在,眼中皆是劫後餘生的莫名慌張。
旭日初升,隆隆聲便響徹烏桓營地。張飛遙見王帳,蛇矛一指。
身邊精騎這便呼嘯而出,揮刀撲上。
敵襲的馬蹄聲,草原人再熟悉不過了。何需哨兵示警,這便三三兩兩沖出帳篷,披挂上馬。草創的大營,散落四周的拒馬鹿角,早被繡衣吏暗中撤去。寨門亦被提前開啓。箭樓上守衛皆不見蹤迹,鮮血卻滴滿木梯。不用說,也在昨晚及天明前,被人割斷喉嚨。正因爲屍體還未涼透,鮮血才未凝固,溢出箭樓,沿木梯流下。
上谷烏桓王難樓亦奔出王帳。
放眼望去,見來襲隻有千騎。這便微微松了口氣。粗聲吆喝左右,迅速上馬迎敵。
到底是馬背上的民族。片刻便有突騎抽刀上馬,三三兩兩奔出大營。
看似胡亂搭建的帳篷,卻暢通無阻。突騎繞行期間,好似亂流歸海。轉眼便彙聚成一支數量可觀的騎軍,奔殺而出。
張飛一馬當先。率領近衛精騎,突奔在前。一千精騎快速擺成錐形陣,根本來不及張弓搭箭,與不斷壯大的烏桓突騎迎頭相撞!
預想中,敵我雙方,迎頭互抵,人仰馬翻的場面,根本沒有出現。
相撞的刹那。對面忽飛出一條噬人鐵蟒。突騎頸間接連飙血,整個人斜刺飛出,倒撞下馬。
錐形騎陣,宛如一柄利刃,直插胸腹。烏桓突騎隊列,被從當中生生剖開。對面突騎一分成二,左右斷頸,接連跌落馬背。我方精騎劈波斬浪,摧枯拉朽。一舉鑿穿敵陣,殺入大營。
丈八蛇矛,馬戰無敵。一個字,粗長!百煉精鋼,雙開刃。被猛張飛舞動成鋸,專斷人頸。若遇強敵,便用矛尖蛇信,一矛刺死不提。
一雙環眼鎖死上谷烏桓王難樓。如此兩點一線,何其簡單。
路遇帳篷,揮手劈開。路遇攔住,飛身躍過。路遇截兵,一矛刺死。一千精騎橫掃大營,直沖王帳而去。
打頭一将,人馬漆黑發亮。手下無一合之敵,左右無三合之将。萬軍叢中,隻見一支蛇矛虎虎生風,恰似烏龍狂舞,飛沙走石。沾之即死,觸之必亡。便有突騎舍命相填,頃刻間便人仰馬翻,血崩落地。被他破陣而去。
眼看王帳在握,左右又有突騎悍不畏死,舍命沖來。
張翼德怒從心起,一聲爆喝:“呔——”
吼聲如雷貫兩耳,又似大蟲下山崗。腥風撲面,戰馬受驚。不顧背上騎士呼喝,自顧四散奔逃。
目光與那莽撞人隔空一碰,上谷烏桓王亡魂皆冒,肝膽俱裂。此時不走,還等何時!這便奪過缰繩,翻身上馬。
“哪裏逃!”頭頂炸雷再響,耳後疾風呼嘯。
生死之間,被一聲疾呼救下性命:“校尉矛下留人!”
“哼!”手腕一抖,吻向後心的蛇矛陡然偏轉,正中右肩,透胸而出。
“啊啊啊——”心頭一涼,人竟被淩空跳起。低頭一看,蛇矛正卡在肋骨之間,血流如注。劇痛鑽心,饒是号稱草原雄主的上谷烏桓王難樓,亦放聲悲号。
“想保此獠性命,還不下馬乞降!”将二分之一處矛杆夾在腋下。張飛槍挑難樓,遍示衆人。散落大營的烏桓突騎,面如死灰,紛紛下馬。更有千夫長見勢不妙,率衆奪營而出。被迎頭一陣箭雨,射落馬背。
麴英領麾下部曲,早已斷了烏桓歸路。
待平虜校尉文醜領麾下抵達,戰鬥早已完結。
将難樓扔給軍士止血包紮,張飛這便趕去與文醜相見。
“校尉何其晚來!”張飛嘿聲一笑。
“校尉何其猛也!”文醜亦當世一流,擡眼便知張飛身手。
“臨來時大哥已交待,自家事,自當上心。”張飛抱拳。
“校尉且去歇息,餘下交給某便是。”文醜亦抱拳。
“有勞。”
“不送。”
一千精騎,多有頓挫輕傷。皆無大礙。有繡衣吏記錄功勳,何須猛張飛善後。回去塗抹活血散瘀的跌打藥酒,不日便好。
厮殺一起,逎國國君便登城眺望。
見薊國精騎如猛虎入群羊,殺得不可一世的烏桓突騎人仰馬翻,血流成河。方知薊國勢強。天下已無人可出其右。心中感歎萬千。身旁有猛虎側卧,此後需好生維系兩國關系才好。
爲避嫌。劉備此次未調動歸義三侯國一兵一卒。草原外的高車十二部,更是未動用分毫。所憑,皆是薊國兵丁。
饒是如此,亦勢如破竹,一戰而勝。
兩位義弟,更視十萬賊軍如草芥。
草草包紮,難樓與麾下千夫長、百夫長、等一衆王庭高官,便被押解臨鄉。
船停南港。聽聞上谷烏桓王被俘,萬人空巷。圍觀人群,指指點點。先時,禍害北疆如猛虎,邊民聞之變色,避恐不及的三郡烏桓中最強大的一支。上谷烏桓,今一戰覆滅。
北疆皆平,薊國再無虎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