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此因,才有了超級大澤“雍奴薮”。
“(鮑丘水)自是水之南,南極滹沱,西至泉州雍奴,東極于海,謂之雍奴薮。其澤野有九十九澱,枝流條分,往往迳通”。
澤薮範圍,仍包括後世,天津市區、甯河及靜海兩縣全部、寶坻大部、通縣北部、及武清東部在内的,約三、四千平方公裏的廣大區域。海水、淡水在此交彙亂流,潮汐漲落時有往複。人迹罕至,渺無人煙。直到中唐時,雍奴薮才日漸萎縮。
時下,乃名副其實的“廣袤千裏”。
陛下金口一開,等于又并入六個縣啊!劉備知足了。
幹欄重樓不難。督亢皆是此樓。材料亦足備。皆是相同模組,隻需随船運來,先立樁柱,再建高樓。事半而功倍。居民胡亂建起的高腳樓無論結構還是造型,皆不符合劉備的高要求。需盡數拆除重造。是否原址重建,且看是否影響交通。
與督亢樁柱類似,爲防入淤泥後久而腐朽,樁柱外還需包定制的筒柱。待修好城内溝渠水網,挖掘出的淤泥自當填入幹欄樓下,不斷将樁柱掩埋。久而久之,樓下遂成爲土地。城市泾渭分明,大建乃成。
雍奴漁家撿來的前漢船樓,看似老舊腐朽,實則十分經久耐用。其本身便是密度大、硬度高的油性或蠟質木材,又經長時間風雨洗禮和海水浸泡,成爲“船木”。材質十分優良。在防潮、防火、防蟲等方面,有着獨到優勢。修繕一新,便可重新出海。即便破損嚴重,拆除後打造家居,修造重樓,亦是極好。
所謂水城,與普通城池并無本質區别。隻需将街巷全部換成渠道,地下水網等城市設施,進行相應修改便可。劉備給出大緻方向,剩下細節皆交由鍾繇等一衆官吏。無需他操心。
十日後,薊國水軍滿載而歸。将海賊砦中家眷、錢糧盡數搬空後,縱火付之一炬。一時濃煙障目,火光沖天。附近州縣官吏,遠遠得見,彈冠相慶。飽受其害的附近漁家,亦拍手稱快,言道,薊王爲我等除一大害。各級官吏紛紛上書陳情,字裏行間多有溢美之詞。
這群海賊,着實富有。
糧草辎重裝滿了數十艘貨運大舡(chuán)。出三成犒賞水軍,剩下皆入國庫。如今薊國庫房,何止是充盈。根本就是爆滿。
和絲路類似,往來番邦與沿海各港口的商船,運輸的多是各地名産。以絲綢漆器、金銀珠玉、奇珍異寶爲主。銅錢倒是不多。
船大載少。銅錢如此沉重,遠不如絲綢等輕飄之物價高。
三千海賊盡數被誅。枭首裝匣,上報朝堂。加之青州刺史亦上疏爲劉備請功。陛下龍顔大悅。當即将千裏雍奴薮增封給薊國。滿朝文武,無人異議。我朝尤重軍功。斬殺三千海賊,絕對是拿得出手的功勳。先前并六縣爲國時,雍奴縣已然封給了薊王,如今再将周圍澤薮一并劃歸,不過是錦上添花。
那片廣袤千裏,荒無人煙的白澤。普天之下,除去種田營造首屈一指的薊王劉備,無人能化腐朽爲神奇,變害爲利。
君不見,督亢大澤便是先例。
三千海賊家眷,數萬之衆。皆被劉備安置在雍奴城内。千裏大澤,若無熟悉水情的漁家指點,如何能逃得出去。許多家眷亦出身良家,所乘舟船被劫掠後,不得已才委身于賊寇。多虧黃蓋、淩操等人,才得以重見天日。心中感激還來不及,又如何會心生怨恨。當然,那些自願從賊的家眷亦有。隻需恪守本分,切勿另生事端,劉備自不會追究。不然,多殺幾個匪類,對薊王劉備來說,何其容易。
薊王之所以成爲今日之薊王,割頭進爵的童謠,可是日日被北地小兒口口相誦。
先把雍奴城建起,而後築陂圩田。再以此城爲中心,另擇高地督造新城。由一生二,由二生四,再由四生八。以鍾繇之能,或用不了十年,便可圩田千裏。當然,前提是劉備給他足夠的人手。
不難。眼看便要天下大亂。最不缺的便是流民。
泉州港亦在全力督造之中。待造好,劉備會将薊國水軍大營立在此地。不出意外,泉州港很快便将爲北地第一大港。
越是大亂在即,越要從容不迫,不疾不徐。待安排好諸事,劉備這便返回臨鄉。
城門剛剛解禁,便有一艘快船趁夜出城,遁入大澤。繡衣吏一路尾随,果在蘆葦叢深處找到一艘半邊沉入水中的古船。待攀上古船高高翹起的尾艙,先前出逃的巫祝,已然遇害。所乘快船亦消失無蹤。
藏身在蘆葦叢中的賊人,必是久未尋到的管承。竟一路遊到百裏開外,除去水性極佳,身邊必有漂浮之物。或是浮木,或是革囊。不一而足。
狡兔三窟。在偷襲雍奴前,海賊管承便已想好退路。此船深藏在蘆葦叢中,必是本地漁家才能知曉。當是巫祝告知管承。事若不濟,便逃來此處。再趁機脫逃,以待來日卷土重來,報仇雪恨。
巫祝心系管承安危,輕舟快船來此,不料卻被管承所害。
卻不知,是否因得知三千海賊盡數斃命,家眷錢銀盡被掠走,水砦更被付之一炬。惱羞成怒,這才殺巫祝洩憤。還是生怕巫祝走漏消息,殺之滅口。
矗立船頭。幾名繡衣吏環顧水霧缭繞,一望無際的大澤。年紀稍長的繡衣吏不禁一聲歎息。
“大哥因何歎氣。”身旁人這便問道。
“身負大仇而逃,管承勢必來報。所謂‘蛇有蛇蹤,鼠有鼠道’。我聽聞海賊亦有同盟。主公抄了管承老巢,又把家眷盡數安置在此處。便是要引管承再來。”兄長所思,果然長遠。
“大哥言之有理。”衆人紛紛點頭。
先前那人便又問道:“大哥可知,還有何賊?”
“廣陵海賊薛州之群,萬有餘戶。錢唐(錢塘)胡玉,亦有五千餘戶。”年長繡衣吏答道:“最近聽聞大江之上,新有一支水賊出沒。賊人負毦帶鈴,缯錦維舟,号‘錦帆賊’。”
“亂世将至,賊人何其多。”有人歎道。
“我等身受主公大恩,自當拼死報效,護好薊國千裏國土,萬千百姓。”年長繡衣吏笑道:“管承已逃,内奸已死。且去回禀明庭。”
“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