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觀也,于上觀望也”。乃指高大建築。
東觀,位于洛陽南宮。建築高大華麗,最上層高閣十二間,四周殿閣相望,綠樹成蔭,環境幽雅。爲宮廷收藏圖籍檔案,及修撰史書的主要處所。
議郎,漢置,爲光祿勳所屬郎官之一。掌顧問應對,無常事。秩比六百石。多征賢良方正之士任之。
劉備笑道:這個郎官倒是清閑。
恩師亦笑:此去續寫《漢記》,正合吾意。爲師可先去,待邑中諸事安排妥當,你便來洛陽。
劉備點頭:好。
檀石槐之鮮卑,已成大患。劉備不記得有誰赢過檀石槐。此次北上讨賊,必然大敗。好在檀石槐英年早逝。鮮卑由此分裂成三部,不複先前之勢。
下課後,劉備返回府中。召烏蓮詢問鮮卑諸事。
烏蓮說,自從檀石槐統一鮮卑各部。便将領土,分地爲三。右北平以東爲東部,右北平到上谷爲中部,上谷以西爲西部。三部各置大人管理,直屬檀石槐。
烏蓮還說,胡民生存所依,亦有三:“水草”、“刍稾”、“鹽地”。檀石槐成爲鮮卑大人後,立王庭于彈汗山,歠(chuò)仇水上,去高柳北三百餘裏。兵馬甚盛,東西部大人皆歸焉。之後南抄緣邊,北拒丁零,東卻夫馀,西擊烏孫,盡據匈奴故地,東西萬四千餘裏,南北七千餘裏,網羅山川水澤鹽池。聲勢日盛。
正如烏蓮所說,胡人賴以生存的資源有三:“水草”、“刍稾”、“鹽地”。
水草,便是水草豐美的天然牧場。刍稾,乃是指幹草料。鹽地,自然是指産鹽之地。
時下所食鹽,主要有:海鹽、池鹽(湖鹽)、井鹽、岩鹽(礦鹽)。池鹽曆史悠久,西周時,解池已大規模生産池鹽。因鹽池在河東解縣,故名解池,也稱“河東鹽池”。又因池鹽粒粒潔白,稱“河東大鹽”。用池鹽腌制的醬菜,色正味美,久存不腐。
邊郡亦有池鹽。比如五原郡有白、烏二鹽池。
這些鹽池,也是胡人占據劫掠的重點。
華夏以農立國,自古便把水、旱、蝗并列爲三大害。《詩經?小雅》就有“去其螟滕”的記載。滕,便是蝗蟲。
蝗災往往和旱災相伴而生。一方面,在幹旱年份,由于地下水位下降,土壤闆結堅硬,含水量降低,蝗蟲産卵數大爲增加。于此同時,幹旱年份,江河湖泊水面縮小,低窪地裸露,也爲蝗蟲提供了更多适合産卵的場所。另一方面,幹旱環境生長的植物含水量較低,蝗蟲以此爲食,生長較快,生殖力極高。
所以自古便有‘旱極而蝗’之說。
此次蝗災,殃及極廣。草原亦受災。故而往往年歲才寇邊的鮮卑,今年卻在本應蓄馬養膘的春夏,便大舉抄掠邊郡。
護烏桓校尉夏育,便是看到了此次危機中一閃而過的戰機。想趁鮮卑羸弱,一舉平定塞北。
我朝在與西羌、鮮卑、烏桓,曠日持久的戰争中,磨砺出一批忠臣名将。比如“涼州三明”:皇甫規,張奂,段熲。不單此三人很有才能,麾下一批佐官裨将,皆爲将才。夏育便是其中之一。夏育早年爲段熲護羌司馬,屢立戰功,熹平三年,夏育時爲涼州北地郡太守。鮮卑寇北地,夏育追擊破之。加封護烏桓校尉。
劉備問過烏蓮,此時本該綠草成茵的草原,卻寸草不生。所出青苗皆被蝗蟲啃食一空。大漢七州蝗災,朝廷開倉赈災,農人或可活命。然而草原牧民,若無牛羊,隻能餓死。鮮卑之所以破例在四月進攻,足見形勢急迫。
正如左豐密信,此戰不可避免。
想到這裏,劉備急忙取出地形圖卷,細細觀摩。
又喚來心腹大将黃忠、徐榮、烏蓮等人詢問:若爲将,該如何進兵?
徐榮縱橫遼東,邊郡地形皆在心中。這便言道:檀石槐統一鮮卑各部後,便将領土,分地爲三。右北平以東爲東部,右北平到上谷爲中部,上谷以西爲西部。若我爲将,當兵分三路:使一軍出代郡,使一軍出雲中,再使一軍出雁門。三路并進,直搗王庭!
劉備急忙取燈來看。
代郡之高柳縣北三百裏,便是鮮卑王庭彈汗山所在!
話說,鮮卑南抄緣邊,北拒丁零,東卻夫馀,西擊烏孫。盡據匈奴故地,東西萬四千餘裏,南北七千餘裏,網羅山川水澤鹽池。如此龐大的國土,正當居中而守。爲何偏偏把王庭立在距我大漢如此之近的彈汗山?
見劉備似乎不解,徐榮這便解釋道:胡人所賴有三:水草、刍稾、鹽地。而這些地方,都是有數的。且位置固定,皆近我邊關。
正因如此。兩漢一來,常以内附胡人爲向導,或經由通曉胡語的邊民提供情報,朝廷利用騎兵機動,對胡人駐地進行快速精準的斬首行動,并消滅對方有生力量。稱爲:搗巢。
取直搗敵巢之意。
徐榮又道:料想朝廷此次北伐,便行搗巢之策!
原來如此!
因行搗巢之策,又因檀石槐将鮮卑分成東、中、西三部。故而要兵分三路。所出皆是大漢精騎。日夜奔馳,但凡有一路破敵,便可直搗敵巢。若能斬殺胡酋檀石槐,鮮卑必亂。分裂後的鮮卑,再無力對抗北匈奴、三郡烏桓這些歸附漢庭的胡人。
如此行事,确有道理。
可若不能速戰速決,一擊而中,陷入持久戰。如今内憂外患的漢庭,根本無法支撐。
護烏桓校尉夏育上言:“請征幽州諸郡兵出塞擊之,一冬、二春,必能禽滅。”也是把此戰,限定在‘一冬、二春’一年之内!
如此說來,必是搗巢之策。
見黃忠沉默不語。劉備這便問道:義父又做何想?
沒等黃忠開口,烏蓮卻搖頭:“此策兇險。”
劉備急忙問道:爲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