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日常的田間管理,别無其他,唯有一個‘勤’字。
“王者以民人爲天,而民人以食爲天。”
北地一年一熟。斷不能有失。
得益于樓桑學壇充作鬥食小吏的‘實習生’,補全了邑中日産管理的各個方面。且随着業務日臻純熟,熟而生巧。巧則得心應手,事倍功半。左右皆有良才可用,劉備反而越發空閑。
每日習文學武,日日不綴。
年前老族長四次造冊,西林邑和樓桑邑,共計兩千五百三十九戶,兩萬六千七百餘口。
爲何老族長年年造冊。劉備問過方知,乃是爲了‘案比’。
案比,又稱:案戶比民。清理戶籍和人口。《後漢書·禮儀志》上載:“仲秋之月,縣道皆案戶比民,年始七十者,授之以王杖,哺之以糜粥。”每縣設戶曹,掌戶口之政,于每年八月案比戶口。每年還需将戶籍層層上報,接受朝廷的檢查,謂之‘上計’。佐理州郡上計事務的官吏,稱爲‘上計掾’。
歲終時,縣、道上計于所屬郡、國,郡、國上計于朝廷。丞相或三公之下也設戶曹主管全國戶籍。上計項目有本縣、郡:戶籍民數、墾田數量、錢谷入出、‘盜賊’多少,甚至包括每戶男女人口、姓名、年齡、籍貫、身分、相貌、财富情況等。是‘編戶齊民’制戶籍管理很重要的一項内容。
案比方法大概有二種:一種是集縣内民衆至縣治所在地,統一案驗、登記,驗視地點在戶曹。另一種方式是縣治官吏直接到各鄉進行案比。
樓桑邑是少君侯的封邑。老族長又是陸城亭長,故而案比皆有他代勞,再上報給戶曹。
别說老族長爲人如何。便是少君侯也不會瞞報少報。
須知諸王列侯的封地,田租、算賦和口賦由諸王列侯征收。隻需交一部分‘人歲六十三錢’的獻費給皇帝專享便可。樓桑有邑無門,繁華盛錦。少君侯光明磊落,殺賊安民。斷不會少繳這些許的獻費。
不過,這一年一百六十八萬的獻費,在諸侯中也頗有份量吧。
當下的稅賦中,還有徭役一項,稱:更賦。
更賦乃是一種代役稅。大緻分三類:更卒、正卒、戍卒。
更卒:漢代不論男女,達到“始傅”年齡後,每人每年要在本郡縣服一個月的徭役,擔負修築城垣、道路及運輸等任務,到期更換,故稱更卒。
正卒:正卒相對更卒而言,民達到始傅年齡後要服正卒之役,先是在本郡縣充當一年的材官(步兵)、車騎(騎兵)或樓船(水軍)。接受軍事訓練。服役期滿後,再行征調赴京師,在宮廷和其他朝廷官府充當衛士。
戍卒:戍卒也稱‘戍邊’、‘插戊’,就是到邊境防戍,其法定年限也是一年,但在特殊情況下可延期半年。戍邊正卒又根據具體分工的不同,被區分爲卸車(守衛烽烴台)、屯田卒、河渠卒等名目。
齊民親自服役,叫‘踐更’。如不願親去,可按每月出錢兩千雇人代替,此種出錢雇人服役的辦法,叫‘過更’。一般齊民無法承受,隻得親自服役。
此外也有免役之規定。
一類屬于身份性優免,主要對象爲王侯貴族與高級官吏,以及有老人需要贍養的家庭。家有九十歲老人,可除一人更賦;有八十歲老人,減免兩口人算賦。另一類是通過‘買複’,即通過買‘民爵’至‘五大夫’爵,‘武功爵’到‘千夫’爵,可除徭役。當然,有能力‘買複’者,多是大族富商、豪強地主。此外,還有一些臨時性的免役,比如皇帝賞賜民爵一級,祖父母、父母過世,諸如此類。
因此,更賦主要由編戶齊民承擔。
即便是少君侯的邑民,也需承擔更賦。
不過樓桑富足,每月兩千錢的‘卒踐更’,戶戶都出得起。恰逢樓桑大建,稻作伊始,人手還要從臨近雇來,哪還有空閑去‘踐更’。再說,保家便是護國。少君侯被朝廷稱贊‘守土有功’,便是明證。
中庭五樓,書房。
劉備正聚精會神的在樓桑微縮圖上,添加着新建築。廊下衛士進來禀報說,大兄劉文和遼東田骅門外求見。
這便讓府門外的白毦精卒,領他們來見。
劉備和劉文是兄弟,更是主臣。劉文和全體劉氏宗親,曾在宗祠内向劉備三拜九叩,行認主大禮。故而是劉文和田骅向劉備行禮。
劉備回禮後,請兩人落座。
田骅是田韶幼子。天資聰穎,頗通心算。據說能過目不忘。拜在恩師門下,是劉備的師弟。
劉備曾與衆人約定,隻論入學早晚,不論爵位高低。所以田骅口呼劉備‘大師兄’。聽他細細道明來意,劉備方知,原是公孫瓒惱了閻柔。
閻柔是公孫瓒推薦給劉備北上販馬的不二之選。還以身作保。不料閻柔竟是馬賊從小豢養的奴兵,此來樓桑是爲賺劉備北上,好讓胡雜半路殺人劫馬!
閻柔雖痛改前非,還以身做餌,盡滅胡雜。可公孫瓒得知前後諸情,仍無比氣惱。
閻柔在病舍養傷。北上販馬的細節,劉備本不想再提。人死燈滅,過去也就過去。可閻柔卻心中有愧。便趁公孫瓒來病舍探望,将隐情和盤托出。這才惱了公孫瓒。看樣子也惱了自己。自覺無臉見人。已告假多日,再不去學堂。
田骅向來與他交厚。不忍見公孫瓒意志消沉,這便拉上大兄劉文,一同來見劉備。
正如田骅所想,能說動公孫瓒的,隻有劉備。
得知舊友因閻柔之事,一蹶不振,劉備自然要去見。
白馬公孫,還未揚名天下,怎可就此沉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