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的戰報如雪花般在帝都,乃至在全國傳播。
甚至在有意無意中,傳到了東部諸國之中。
在東部諸國中,最讓人注意的一條就是:拜爾斯.芬德斯被任命爲伊卡斯的将軍,統帥三十萬軍隊和百萬獸人開戰,并獲得了勝利。
有好事者很快将拜爾斯.芬德斯列爲了天下名将之一。
以前參與過對伊卡斯的戰争的一些将官,又沒有過于拜爾斯.芬德斯的過節,立刻将自己曾與天下名将的拜爾斯.芬德斯一起作戰作爲自己的經曆大肆宣揚。
這也讓拜爾斯.芬德斯的名聲更加響亮。
隻有蒙斯洛特王國,國王下令禁止國内任何人讨論拜爾斯.芬德斯,一旦發現就立刻丢入大牢。
沒辦法,作爲戰敗國,當伊卡斯派人前來要人時,他們怎麽可能不給?
而且拜爾斯.芬德斯畢竟是敗将,王國内也沒幾人敢爲他說話,當時他在牢裏一直關着,正常來說,除非國王某一天想起并大發慈悲,否則就算關到死也是很正常的。
也許在指揮一道拜爾斯.芬德斯有着不弱的天賦,但在政治上,也許是不在乎,也許是性格無法容忍,在貴族中,沒幾人願意和他交好,偶爾有些,也不過是貪圖他的家财,當他下獄後,家财立刻被分刮完畢,就連妻子侍妾都主動向别人投懷送抱。
因此,當他被伊卡斯帝國要走後,蒙斯洛特王國内一些厭惡他的權貴,還當做一件喜事,在家裏開啓了宴會,
他們大多都認爲,伊卡斯将拜爾斯.芬德斯要過去,是爲了要折磨他,以報仇。
直到伊卡斯的戰報傳出。
讓許多人不僅僅是被抽腫了臉。
就連國王都氣憤得用硬質茶杯砸死了一個妃子,因爲那個妃子沒有關注什麽國事,還在用将拜爾斯.芬德斯送給伊卡斯,是國王做的一件對國有益的事在國王耳邊稱贊。
隻不過,這原本能讓國王開心的話題,成爲了她的喪鍾,就連她的家族,也在将她的屍體送回後,被國王和宰相以莫須有的罪名抄家了。
不過拜爾斯.芬德斯的事還是小事。
雖然有所編輯,但不斷傳出的西部戰報,仍舊讓許多人意識到,獸人王國并不是他們原本想象的那麽弱小。
一直以來,因爲奇迹山脈的關系,雖然有通道進行交流,但大多數時候,隻不過是從西部送來了很多獸人奴隸。
哪怕距離奇迹山脈很遠,奴隸商人們也會将獸人奴隸送到東部諸國中去,因爲路途的關系,這些獸人奴隸可以賣得遠比在伊卡斯帝國和塔羅帝國更高的價格,也可以将東部連年戰亂産生的人類奴隸,以極低的價格買到,再販賣到洛倫斯草原上。
這就讓東部很多人有了一種錯覺,獸人是一種雖然身體強壯,但整體卻沒有秩序的種族,哪怕種族基數很大,可是卻不如精靈或矮人等種族。
可是現在,很多人都大跌眼鏡。
三百萬的獸人軍隊。
哪怕都被伊卡斯和塔羅帝國擊敗,但那極高的戰損,也讓所有人認知到了獸人王國的強大。
戰損是無法被瞞住的。
不管是戰死還是重傷殘疾到無法再上戰場。
人數實在太多了。
戰死的要發放撫恤金。
爲了能讓更多的人加入軍隊,伊卡斯元帥拉姆頓.凡爾納和帝國宰相安德斯.諾撒,聯手下令,任何人不得貪污撫恤金,一旦被發現就直接派遣強者就地格殺。
大量的撫恤金被發下,那些重傷被治愈,但卻因殘疾而無法繼續上戰場的将士回到了家鄉,将戰場上的血腥殘酷說了出去,想瞞都沒法瞞。
不過雖然傷亡極多,但不管是伊卡斯還是塔羅的征兵處都日日爆滿,就連很多原本還在觀望的貴族也迫不及待的加入。
一來是撫恤金太高,還毫不打折的發了下來,很多人想要拿自己的命換飯吃。
二來是建功立業,不管是對貴族還是平民,乃至對少數貧民來說,都是一個夢想,隻要付出一條命去賭,就有可能獲得美好未來,這簡直就是一本萬利的事情。
特别是對那些貧民來說,他們已經沒有什麽好失去的了,就隻剩下這一條命了。
貧民每日連飯都吃不飽,說不準某天倒下就會再也爬不起來。
而隻要能進入軍隊,最次都能每天吃個一日三餐的飽飯,哪怕在軍營中因爲偷懶被打死也值了。
在一些帝國貴族的暗中謀劃下,許多城鎮的貧民窟都冷清了許多,至少躺屍的人少了許多,仿佛城鎮空氣都清醒了不少。
......
當奶媽帶着幾個孩子去睡覺或是吃飯時,蕾娜走到了窗邊,望着窗外的景色,眉宇間露出憂愁。
現在在家裏,她的地位因爲愛麗絲的撐腰,已經好了許多,那些侍妾就算還有嫉妒,至少也不敢表現出來,在她的面前也會露出恭敬謙卑的态度。
蕾娜也學會了在家裏作爲當家主母的強勢,雖然隻是偶爾。
随着馬修在西部戰場的光輝戰績,蒙迪特家再次在帝都成爲了頂級貴族。
更不用說一家兩名超階強者,這可是連公爵家都比不上的。
憑借着修特伯爵在戰場上的功績,等他回來後,将來很有可能成爲帝國的第五名公爵呢。
沒有人敢質疑這個說法。
而且,修特伯爵以不到四十歲的年紀就成爲了超階強者。
超階強者最少也能活三百歲,也就是說蒙迪特家族未來兩百多年裏都不用擔心有被降爵的風險。
等将來,現在的幾名公爵,甚至是皇帝都老死後,修特伯爵将來很可能會成爲伊卡斯第一公爵。
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因此,當戰報在國内宣揚開來後,無數貴婦紛紛來邀請修特伯爵夫人蕾娜.蒙迪特參加宴會。
哪怕她拒絕邀請,也沒人敢有不滿,那些得到了同意的邀請人,則興高采烈的四處宣傳。
就連蕾娜的父親米科特伯爵和她的兩位哥哥,都因此獲得了許多帝都貴族的交好。
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不過蕾娜在獨自一人時,常常露出憂愁的神色。
因爲,相比于外面傳播的消息,愛麗絲能得到更準确更詳細的戰報。
曾經進入過戰場的她非常清楚戰場上的危險,陰謀詭異層出不窮,就算個人力量再強也有被偷襲暗殺的時候。
何況馬修已經成爲了戰爵,他面對的也是獸人的超階強者。
戰報中雖然總是說馬修擊殺了多少名獸人的超階強者,可也讓她意識到,丈夫在與多少名超階強者交戰。
現在是那些獸人的超階強者被丈夫給擊殺了,有一天,是不是馬修也會被某個獸人的超階強者擊殺,然後成爲戰功,送到那名獸人的超階強者家裏呢?
“累了嗎?”
一個溫柔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蕾娜趕緊收斂起愁容轉過身。
身後正是愛麗絲。
蕾娜笑道:“孩子們還挺聽話的,并不累,應該是你累了才對吧,可惜莉維亞小姐跟随馬修去去了西邊,否則我想讓她做點龍肉給你好好補補身子,這段時間你一直都在工作,我也沒法爲你分擔一點。”
愛麗絲盯着她不說話,然後走過去,輕輕的抱住她:“是擔憂馬修嗎?”
腦袋搭在愛麗絲的肩膀上,聽到她的話,眼淚立刻從蕾娜的眼角浸了出來。
這個家裏,如果說出了馬修外,還有誰能讓她完全信任依靠的,也就隻有愛麗絲了。
以前做伯爵之女的時候還覺得家主夫人都身份顯赫,會很快樂,當了蒙迪特男爵夫人時,雖然偶爾也會忙碌,但卻感覺十分充實,特别是在上過戰場後,就認識到了在家中生活的安甯舒适。
馬修還是男爵時,家裏也沒這麽多煩心事。
現在他成了伯爵,但卻住着侯爵規模的宅邸,更有無數以往讓父親米科特伯爵都要低頭的權貴來拜訪,家大業大後,事情繁多,盡管的确變得身份顯赫且富裕,要什麽有什麽,甚至連公爵都渴求的龍肉也在家中儲藏有許多。
但蕾娜卻感覺心很累。
晚上躺在床上時,她有時候會很想回到當初馬修還是男爵的那段時日。
“不用擔心。”
愛麗絲輕輕的拍着她的肩膀低聲說道:“馬修很厲害的,你看到的戰報已經簡化了很多,有些東西,沒法寫在戰報上,根據我得知的一些消息,我伊卡斯帝國的皇祖大人,确認馬修是超階強者中的第一人,在超階強者中,沒有一人是他的對手,就算一群超階強者一起上,也隻會被他擊殺,所以不用擔心,而且還有我父皇以及莉維亞小姐在,不會有事的。”
“皇祖大人?”
蕾娜輕輕拭掉淚珠,心中的憂愁有一點被疑惑代替。
伊卡斯帝國中,皇室似乎沒有什麽皇祖的存在。
至少上一輩中的皇室,由于現任皇帝伊卡斯七世的上位,幾乎全都殺光,更别說愛麗絲的爺爺那一輩了。
因爲馬修娶了愛麗絲的關系,蕾娜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皇室的秘聞,可是關于皇室皇祖的就一點都沒有。
愛麗絲松開懷抱,笑着說道:“皇祖大人是五世時的一位,他與父皇年輕的時候很相像,都是愛武成癡的人,而且也非常有天賦,因此成爲了半神強者,這些年裏都在暗中庇護着我伊卡斯,就算是我以前也不太清楚皇祖的許多事情,半神強者,已經是接近神明的存在了,他能說出,馬修是超階強者中的第一人,那就不會有錯的,真正應該擔心害怕的,是那些獸人才對。”
說到丈夫,蕾娜的臉上又露出了憂愁:“也許皇祖大人是對的,但在戰場上,什麽都有可能發生,再強大的人,也有可能被殺死,并不單純看力量的強弱,何況據我說知,到了超階,這個等級之中,就算有強有弱,差距也不是太大,弱一點的超階,一樣可疑殺死強大的超階。”
她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無知的女孩了。
愛麗絲微微搖頭,拉着她的手說道:“你知道嗎?蕾娜。”
等蕾娜與她對視時,她才繼續說道:“我比你認識馬修更早呢,當年,他才是一個初級戰士,但當我被一群強盜包圍,都已經打算自殺了,是馬修救了我。”
蕾娜看着她,突然來了興緻,雖然對以前愛麗絲與馬修相遇過的經曆,她有所耳聞,但怕兩人不想多說,所以也不敢打聽,現在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愛麗絲緩緩說道:“你知道他當年出現在我的面前時,我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嗎?那不是激動,不是害怕,也不是愛情,而是一種莫名的情緒。”
她笑道:“之後我很快回了帝都,那種情緒也漸漸消失了,至少我認爲消失了。”
“直到,我再一次見到馬修,那種情緒又升起,你知道,在公主宅邸的庭院裏見到他時,我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要撲上去的那種感覺嗎?”
那時候,她以爲自己瘋了。
蕾娜好奇的問道:“一見鍾情?”
她不禁想象着一向溫文爾雅、儀态端莊的帝國第一美女公主,向着一個年輕的男子撲上去的一幕,不禁臉上漲紅,那太羞恥了,如果愛麗絲當時真的那樣做出來,也許馬修當時就被皇帝給處刑了呢。
愛麗絲搖搖頭笑道:“不是一見鍾情,甚至都不算是愛情,也許是一種被舍身救下的感激之情吧,隻不過那種情緒太過突然,被我壓了下去。”
“後來,随着我們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多,這種情緒逐漸有了緩解,但這種情緒消退後,又有一種情感湧上了心頭。”
蕾娜看着帝國第一美女那成熟的美麗臉蛋,突然恍然:“愛意。”
愛麗絲點點頭笑道:“沒錯,而且深不可拔,這些年裏,馬修的一切我都有了解,據我所知,他從來沒有失敗過,在我心底,他和當年那個救了我的二十歲初級戰士一樣,是無敵的,我相信他會平安回來的。”
蕾娜愣愣的看着愛麗絲,突然覺得心中有些愧疚,自己居然這麽不相信自己的丈夫。
她回想起在愛神神殿遇襲時的那日。
那是兩人的第一次約會,雖然驚險萬分,就算看起來十分狼狽,但他的臉上,卻始終沒有任何焦慮或擔憂,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内,哪怕以高級戰士去迎戰大戰士,也十分輕松。
愛麗絲溫柔的摸着她的臉龐說道:“他是我們的丈夫,我們要對他有信心。”
蕾娜本能的點點頭。
愛麗絲問道:“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蕾娜這才意識到,自己心中的焦慮擔憂少了大半,心情輕松了許多:“謝謝你,愛麗絲姐姐。”
愛麗絲用一根細長白潔的手指輕輕堵住她的嘴:“馬修不喜歡家人之間用敬語,我們是一家人,互相扶持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蕾娜重重的點點頭,但眼中仍舊滿是感激與敬佩。
修特伯爵家中,一如既往的安甯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