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修和阿姆的注視下,一群人,從第十軍的軍營中,向他們直奔而來。
沖在最前面的,正是多年不見了的蓋斯。
第十軍的兩名高校,帶着一群手下,想要追趕,甚至超越蓋斯,來保護他。
但蓋斯的速度太快了,比屁滾尿流的逃命還快。
第十軍上下,包括蓋斯的親兵,都不知道是什麽情況,讓以往很少出軍營的将軍,突然變得這麽瘋狂。
隻有那名之前送信的親兵,雖然追趕自家将軍,追得很辛苦,也很好奇,那位叫做馬修.蒙迪特的男爵,到底是什麽人,更多的,則是感覺到,自己似乎觸碰到了第十軍中,隻有将軍才能知曉的秘密。
蓋斯全力以赴的來到湖邊。
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甚至是熟悉的狗。
突然有些激動得張了張口,卻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隻是把手,從佩劍的劍柄上拿了下來。
這些年,他也不是白過的。
他已經成爲了一名優秀的戰士,在剛開始來到東境時,經常親自帶兵出擊,加上在北境塔羅帝國中,被逼迫出來的危機感,作爲戰士的本能也鍛煉了出來。
在出軍營到湖邊的路上,他曾有一瞬間,有一絲絲的懷疑,會不會是有人用馬修的名字來騙自己。
但這絲懷疑很快淹沒在了非常複雜的心情當中,連水花都沒有濺起一滴。
“多年不見了,蓋斯将軍,您一如當年一樣英明神武啊。”
馬修微笑着簡單的行了個禮,熟練的吹捧。
比起當年,現在的蓋斯,更強壯更有威嚴了。
當年他更像是文官,而現在,則更符合将軍的身份。
唯一能與當年相似的,就是他身上依舊濃郁的酒氣。
隻是比起當年,現在蓋斯身上的酒氣就可以聞出,再不是當年那些劣質酒了。
第十軍的将士這時來到了自家将軍身後。
他們都在打量着馬修,很是好奇,到底是什麽人,讓自家将軍這麽失态,要知道,就算是面見元帥,蓋斯将軍也從沒有這麽慌亂過。
是的,追逐在自家将軍的身後,他們感覺到了從将軍身上散發出的一些焦急慌亂的氣息。
蓋斯看到了馬修的禮儀,腦海中,瞬間回憶起了當年初次見到馬修的時候。
這禮儀完全沒有任何變化,仿佛是從自己腦海中的記憶中複制過來的。
“馬修大人。”
雖然已經成爲了真正的将軍,但蓋斯在心中湧出的激動、恐懼、興奮、惶恐等無數對立的感情的交織中,鄭重的行了個軍禮。
這個軍禮非常正規。
“将軍大人不必這麽鄭重,現在您可不是平民了,與我一樣,都是男爵,我們是平等的。”
雖然曾經指揮過第十軍的将軍,也曾經作爲第十軍真正的領導者,不過這次來找蓋斯,馬修并沒有打算用以前的做法。
而是與蓋斯平等相待。
實際上,原本他是想要以低一等的姿态來見蓋斯的。
畢竟如今的蓋斯早已不是當年的落魄時候,身份地位完全不同,自己又有求于人,放低姿态才有利于說話。
卻沒想到,多年不見,蓋斯似乎仍舊在畏懼自己。
看來,徹法斯卡惡魔給他帶來的記憶,是一輩子都無法消散的了。
“啊,是。”
蓋斯感覺,仿佛回到了當年,說話的語氣都卑微了許多。
讓跟随來的高校和親兵都震驚不已,他們從沒見過自家将軍這麽卑微的樣子,哪怕是面見元帥的時候也沒有。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能否進入第十軍中?蓋斯将軍?”
馬修微微皺眉,他已經感覺到了第十軍士兵的疑惑,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發展。
“啊,對,馬修大人。”
蓋斯的背,微躬,側過身,向軍營方向示意,臉上露出這些年裏,已經幾乎都沒露出過的谄笑:“請到我的大帳内一叙。”
在看向自己的士兵們時,他的眼神立刻變得淩厲,身上充滿了作爲将軍的威嚴,讓士兵們讓開一條路。
不過再轉頭看向馬修時,臉上又變回了有些卑微的谄笑。
這變化,讓第十軍的将士們都目瞪口呆。
馬修牽過自己的馬,走到了與蓋斯平行的位置上,但沒有繼續向軍營走去,而是向蓋斯微笑示意:“将軍大人,我們一同。”
雖然蓋斯對自己仍然敬畏,但在第十軍将士的面前,他也給足蓋斯将軍的臉面。
蓋斯頓時感動不已。
在第十軍将士的包圍中,兩人向軍營走去。
那名之前送信的親兵,突然有感而回頭看了一眼。
然後就看到,那隻像是那個神秘貴族的男人帶着的寵物小狗,居然露出了十分人性化的遺憾表情看向了那兩條剛開始烤的魚。
随後,小小的狗爪拍在火堆上,将幾乎和狗身差不多大的火堆給拍散了。
燃燒的火焰立刻散掉,一點都沒燒到狗爪上的毛。
至于那兩條被清理好了的魚,被又一狗爪拍入了地面。
雖然湖邊的土地并不結實,可是也不應該是這種寵物狗就能輕松做到的事情。
看到這一幕的,不止是親兵,還有一些第十軍的将士。
帶着這樣古怪的狗的那個貴族男人,頓時讓他們感覺到異常神秘。
然後,他們就看到,在清理掉了火堆和烤魚後,寵物狗小跑着跟了上來,而且速度還不慢。
......
一進入第十軍的将軍大帳,一股濃郁得讓人想要嘔吐的酒臭味就撲面而來。
不過這臭味,反倒讓馬修笑了起來。
“哇,以前在讓你強制戒酒前,也沒見你喝得這麽猛啊,是因爲成爲了高級戰士,以及有這麽多人的吹捧,飄了嗎?”
阿姆的鼻子更加靈敏,這帳篷裏的酒臭味,都快讓它無法呼吸了。
好在,它隻是光系生物,可以不用呼吸的。
以往的呼吸,隻不過是在模仿而已。
“實在對不起,馬修大人,阿姆大人。”
蓋斯讪笑着慌亂收拾那些倒在地上的酒瓶,把被掀翻的桌子扶起。
在他們進入大帳前,他讓親兵守在帳外,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不允許靠近大帳偷聽。
他倒不是在意自己卑微的樣子,被手下們看到。
蓋斯從來就不在意這種名聲,如今第十軍的名聲,都是他親自打出來的,不會這麽容易受到影響。
而且,他也不覺得,自己在徹法斯卡惡魔面前,能有什麽身份。
别說自己隻是個将軍了,還隻是個高級戰士。
在北境時,他親眼見到,有多少高級戰士,在徹法斯卡惡魔的手中變成了屍體。
當年伊卡斯北方軍第二軍的将軍,就是他親眼看着,被馬修用計謀陷害至死的。
時到如今,他怎麽可能不知道,以當年的那種做法,怎麽可能讓英明神武的元帥自毀城牆的親自出手抓住甚至逼死了當年第二軍的将軍?
當年,元帥真正看重的,是跟随馬修的女仆,莉維亞魔導師。
在一名大戰士将軍,和一名魔導師之間做出選擇,是個人都不會選錯,更不用說元帥了。
而從之後的發展來看,元帥的做法,可謂是正确的。
幾乎可以說是用一名第二軍的将軍,換取了塔羅軍的十萬精銳被禁咒殺死。
禁咒爆發時,因爲阿姆要敢回去救馬修和莉維亞,所以蓋斯他們在禁咒中待了一段時間,親眼看到禁咒是如何輕松摧毀在範圍内的一切生命。
就連非生命的物體,也在禁咒中湮滅。
甚至直到如今,塔羅帝國境内,那個禁咒範圍,以及周圍上百公裏,都成爲了禁區。
至今都沒有任何人能夠靠近曾經禁咒的中心,否則會被禁咒殘餘的力量給湮滅。
“嘿嘿嘿。”
蓋斯抓着頭,尴尬的笑。
“戒酒方式太猛,有可能會照成逆反,喝起來就更兇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如今,蓋斯将軍大人身份非常,也沒人能監督或願意監督他戒酒,那些投其所好的人,送來這麽多的好酒,不喝才是不正常的事情呢。”
馬修爲阿姆解釋。
“馬修大人,請别對我用敬語了,和以前一樣,叫我蓋斯就好。”
蓋斯一臉的惶恐,每次被馬修用敬語稱呼自己,都會心生恐懼得心跳加速。
“你怎麽這麽卑微?”阿姆鄙視他:“你現在也是男爵了,和他一樣,而且你還是強大英勇的第十軍的将軍,聽說你帶着第十軍剛來東境時,曾經與諸國聯軍奮戰了許多次呢,怎麽這樣表現?應該擺出你的将軍氣勢出來,區區男爵,要對你這個第十軍将軍低頭才是。”
“阿姆大人說笑了。”
蓋斯感覺阿姆比起當年要活潑了許多。
至于它的話,他小小的翻了個白眼。
這些年裏,自己都還不時的做夢,夢見徹法斯卡惡魔屠殺塔羅精銳的景象呢。
現在用将軍的身份和威勢壓迫徹法斯卡惡魔?
那是白癡才會做出的傻事。
即便是當年有些單純的自己,也不會做,也不敢做這樣的事情。
就是元帥都不如徹法斯卡惡魔恐怖。
蓋斯無視了阿姆的挑撥,恭敬的向馬修詢問:“大人,請問今天您來有何事?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爲您出力。”
馬修眼中閃過一抹贊賞。
蓋斯還是和以前一樣精明,雖然表現得有些卑微,但沒有因爲如今的地位而變得自大,甚至可以說很小心了。
馬修擺手搖頭:“不必這樣,現如今,你已經是男爵了,和我是同一個階級的貴族,你得有貴族的姿态,我們可以平等的說話,而且,說起來,今天我來,也是有求于你呢。”
他看到蓋斯要說話,立刻舉起手,示意等自己說完:“我并沒有用任何身份或力量來強迫你的想法,否則就不會讓人送信給你,請你允許我進來了,原本我打算,如果你不同意的話,就這麽算了的。”
蓋斯沉默了,臉上的表情收斂了許多,但仍舊留了些敬畏。
他知道馬修的話是真的,畢竟自己當初是親眼見過徹法斯卡惡魔對塔羅軍精銳的屠殺的。
如果馬修打算憑借力量來壓制第十軍的話,哪怕如今第十軍已經脫胎換骨了,也無人能夠抵擋得住。
這還僅僅是隻有馬修的情況下。
如果再加上阿姆的話,就算第十軍擴大十倍,再來上十名上階強者,結局也不會有例外。
實際上,這些年,随着眼界的開闊,反而讓蓋斯更震驚于徹法斯卡惡魔的深不可測。
他一直認爲,當年就算沒有莉維亞的那個禁咒,隻要莉維亞能拖住塔羅的超階強者,多花點時間,徹法斯卡惡魔也能将那十萬大軍消滅。
與徹法斯卡惡魔相比,諸國聯軍,不過是些烏合之衆而已。
有了在伊卡斯北境的經曆,再與諸國聯軍戰鬥,心理上就輕松了許多。
看到他似乎聽進了自己的話,馬修笑道:“蒙迪特家,現在是全家出動,爲帝國奮戰,而我就打算挂靠在第十軍中,去年,我結婚了。”
“恭喜,恭喜。”
突兀的聽到馬修結婚的消息,讓蓋斯楞了一下,随即連聲祝福。
雖然沒有再用敬語,但也不敢直呼其名。
馬修笑着接受了祝福,繼續說道:“我的妻子也同我一起來了前線,現在就在麥德隆納城裏,莉維亞配着她。”
聽到莉維亞的名字,蓋斯的雙眼立刻大睜。
之前沒有看到莉維亞的身影,他還有些奇怪呢,又不敢問出來。
當年,一個禁咒摧毀塔羅十萬大軍的一幕,深深的印在了他們這些幸存者的腦海中。
如果沒有阿姆的庇護,他們也會如塔羅軍一樣,在那禁咒中,連骨灰都留不下來的。
馬修繼續說道:“我的妻子,隻是帝都米科特伯爵的女兒,自小生活在安全的環境中,根本無法想象得到前線的危險。”
“那,你是想......?”
蓋斯有些些猜測。
馬修說道:“我在加入第十軍後,我想讓她也加入第十軍,在第十軍裏與第十軍的魔法師一同訓練,讓她體會一下軍營的艱苦生活,也許她就會放棄原本的想法了。”
蓋斯頓時露出擔憂的神色提醒:“現在第十軍的訓練,可比以前辛苦太多了。”
他真正擔心的是那位徹法斯卡惡魔的夫人在訓練中受傷,讓徹法斯卡惡魔心疼,甚至是憤怒,那自己和第十軍就要承受徹法斯卡惡魔的怒火了。
馬修立刻明了他的想法:“沒關系的,讓她受些苦,才能讓她明白前線的危險,而且,如果有機會,也可以讓她與軍中的魔法師們,一同上戰場戰鬥一番,讓她明白戰場的殘酷,當然,我會讓阿姆跟在她身邊的。”
蓋斯稍微放了點心,有阿姆在,那位夫人就不會有什麽危險,而且到時候,自己再注意着照顧一下,至少不會造成什麽自己承受不了的後果。
隻是看樣子,馬修是不打算改變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