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正在午餐,而且,在老宅裏見客,所以莉維亞和阿姆留在了餐廳裏,沒有跟着去,也沒興趣跟着去。
蒙迪特男爵夫婦來到會客廳。
“迪迪,好久不見。”
馬修松開蕾娜的手,熱情的走了過去,同時打量着多年未見的老友。
與當年離開森羅城之前相比,迪迪也已經近三十歲了。
外表再沒有了當年的青澀,同時也沒有了當年的那股靈活勁。
從外表上看,整個人變得非常沉穩,已經完全變成了貴族式的男子。
而且,似乎爲了讓自己顯得更加成熟,還留起了不算濃密的小胡子,頭發也留長了許多。
身上穿着的,也不再是便于行動,甚至便于戰鬥的服裝,而是較爲花俏繁瑣的貴族式禮裝。
當馬修與蕾娜走近會客廳的一刹那,他就立刻和身邊的女人,一同站了起來,站得筆挺。
如果不是十分熟悉,很難将眼前的男子,和多年前那個眼神靈動,喜歡到處玩樂的玩伴聯系到一起。
“蒙,蒙迪特男爵,很高興再次見,見到您,歡迎,歡迎您回到森羅城,我的父親讓我帶他向您問,問好,希望您昨晚玩得愉快。”
迪迪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也許是這些年酒喝多了造成的。
他與身旁的女人,向着馬修和蕾娜一同行禮。
即便是眼力再差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十分緊張,緊張得說話略微有些結巴,動作有些僵硬。
那不是遇到了多年未見的好友的那種緊張,而是平民遇到貴族的那種緊張,哪怕這個貴族,曾經是和自己在森羅城裏胡作非爲的兒時玩伴。
“怎麽這麽見外?”
仿佛沒有察覺到迪迪的緊張,馬修走到他身前,在他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将他拍了個趔趄。
時隔這麽多年,迪迪還是一名初級魔法師,而且也許連魔法都荒廢了不少,身體甚至比一般的初級魔法師還要柔弱一點。
不過即便被拍了個趔趄,他也沒有像以前一樣,露出什麽不滿,反而在額頭上都有了些皺紋的臉上,擠出了個十分僵硬的笑容來,這個笑容十分不從心,或者說,從心的程度還不到百分之五。
“這位是你妻子嗎?怎麽不介紹一下。”
馬修心中有些不舒服,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仍舊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向一旁的女人看了一眼,向迪迪像許多年前那樣,擠眉弄眼的露出調侃的笑。
“請允許我向男爵大人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妻子咪瑪。”
迪迪臉上的笑容真切了十分之一,躬了下身子。
他的妻子,同時向馬修行禮示意,同樣十分恭敬,也同樣十分緊張。
“咪瑪夫人好像不是森羅城人啊。”
馬修笑道。
迪迪是男爵之子,他的妻子,隻能是同樣的貴族女子,而森羅城的貴族女子,符合這個年齡層次的,他雖然多年沒有回來,但大多都認識,畢竟曾經作爲蒙迪特家的恥辱,在小時候,向諸多森羅城的貴族女孩求過婚,因此,男的不一定全都認識,但女的,卻不會遺漏。
咪瑪再次向蒙迪特男爵行禮說道:“男爵大人,我是格利安比特城人。”
迪迪也緊接着說明:“咪瑪是格利安比特城的特波代男爵次女。”
格利安比特城,名字比較長,但并不是什麽大城,不過畜牧業比較好,所以是肉類比較豐富的城市,因此這個城市的人,相對豐滿一些。
男爵的次女配男爵的長子,這也算是門當戶對了,也是許多普通貴族的正常聯姻方式。
當年如果不是馬修的惡名太大,其實,作爲當年的蒙迪特子爵家的次子,他也是能被很多貴族看中的。
“這是我的妻子,帝都米科特伯爵家的長女,蕾娜。”
馬修拉過蕾娜緊貼着自己。
“很高興能認識您,夫人。”
迪迪與咪瑪慌亂的向蕾娜行禮緻意。
因爲蕾娜已經嫁給了馬修,所以他們不能稱她爲米科特小姐,而在馬修面前,也不能直接稱她爲蒙迪特夫人,否則雖然不能說無禮,但不符合現代貴族的稱呼方式。
蕾娜簡單的回了個禮,她能看得出來,自己伯爵長女的身份,還是給了這對夫婦不小的壓力的。
不過現在,她隻是蒙迪特男爵夫人,所以不會多解釋,也避免自己給這對夫婦太多的壓力。
“哎呀呀。”
馬修笑道:“你結婚了這麽多年,有沒有孩子了?”
迪迪認真的回答:“有了,有兩個孩子,長子四歲,長女兩歲,不過孩子太小,所以沒有帶來。”
馬修說道:“那你可比我好呢,我是去年冬天才結婚的,而且這一年事情比較多,我們現在還沒孩子呢~,但仍舊在努力。”
蕾娜不禁臉上有些紅暈,不知道他怎麽這麽随意的把自家的隐私給說了出來。
迪迪幹笑道:“您身份尊貴,事情很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嗯?你們怎麽這麽早就吃午飯了?也不等等我。”
這時,會客廳外傳來雪蜜不滿啊叫嚷聲。
她似乎聽到了會客廳中馬修的聲音,走了進來。
當看到迪迪和咪瑪時,幹笑了一下,慌亂的跑走了。
昨晚大吃大喝了一晚上,而且從帝都到森羅城的這一路上,大多時候都在趕路,根本沒有放松的時間,讓她感到很不痛快,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這一路上那種拘束的生活了。
因此,當安定下來後,她立刻放縱自己。
雖然作爲奴隸,無法參加貴族的宴會,但蒙迪特家老宅裏也有雇傭的廚師,也有一些藏酒,還沒有那個讨厭煩人的男人打擾,她樂得一整晚都自己享樂。
吃飽喝足玩夠睡了後,也沒有早起,在早上醒來後,一個翻身,又睡了個回籠覺,懶散至極。
直到肚子實在餓得受不了了,才起來找吃的,然後就聽到女仆說了餐廳午餐已經開始了,趕緊跑來填肚子。
雖然雪蜜隻是露了一面,但仍然讓迪迪和咪瑪驚豔不已。
馬修沒理會那個狐人族少女,向自己的舊年好友得意的介紹:“還記得我曾經說過,要買個狐人族的女奴嗎?”
迪迪立刻敬佩且有些羨慕的恭維:“您真是厲害,買到了這麽漂亮的女奴。”
他也是見識過狐人族的女奴長什麽樣的。
狐人族的女奴,一直是奴隸市場中,價格最昂貴,但銷量也最好的商品。
可是,那些價格昂貴的狐人族女奴,完全無法和剛才看到的那個狐人族少女相提并論,相差實在是太大了。
以至于,剛才,第一眼時,他還以爲那位有着漂亮銀色毛發的狐人族女孩,是馬修的某個獸人朋友或者情人之類的呢。
這樣漂亮,且看起來行動自由,也沒有一般狐人族那種被折磨訓練過的情緒的狐人族少女,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女奴。
這樣漂亮且沒有一點女奴痕迹的狐人族女奴,想來,價格應該比一般的狐人族女奴高出許多,也許是他這個男爵之子都隻能歎爲觀止的價格。
但一想到如今馬修是帝都的男爵,而且蒙迪特家的家主伯恩也已經是伯爵了,那有這個能耐弄到這種女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麽一想,迪迪的心中頓時釋然了,也多了許多羨慕,即便自己将來繼承了父親的男爵爵位,恐怕也買不起這樣頂級的女奴。
而且看作爲妻子的蕾娜,似乎沒有在意丈夫擁有一名比自己還漂亮的女奴,這也說明了蕾娜的大氣。
“運氣,運氣,哈哈。”馬修得意非常:“我記得,你以前不是常說過,自己要娶三四個妻子,養四五個情人,和六七個女奴的嗎?雖然不如我的那個女奴,但也應該有女奴的吧,怎麽沒帶來給我看看?”
迪迪瞬間頭上汗都下來了。
他感覺到淡淡的殺氣,之所以是淡淡的,他敢保證,絕對是壓制不足洩露出來的,其實已經如禁咒一般在積蓄着了,立刻一臉認真的解釋:“您太高看我了,現在我連貴族身份都沒有,怎麽養得起女奴呢?而且,我很愛咪瑪,隻要他不同意,我是不會娶侍妾養情人的。”
馬修立即壞笑着解釋他的話:“所以,隻要你的妻子同意,你還是會想娶幾個侍妾,養幾個情人,等你繼承了爵位,就養幾個女奴,是吧?”
迪迪的臉,頓時苦了下來,他不敢去看近在身邊的妻子的臉色,哪怕知道現在妻子的臉上,應該是笑臉,但也知道,妻子心中肯定壓制着強大的怒意,隻等回家後,再和自己好好的‘理論’。
“您說笑了,您還是像以前那樣喜歡開這樣誇張的玩笑呢。”
迪迪用眼神向馬修求饒。
小時候雖然有諸多想法,但現實卻是殘酷的。
當娶妻之後,他才知道,能娶妻已經是自己如今最大的能耐了,還是靠着家族的幫助。
也許将來成爲男爵之後,還有機會養個侍妾情人,或者買兩個廉價的女奴。
但現在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比特家族在男爵中,也并不是很有能力的貴族家族。
與咪瑪的父親特波代男爵同等。
在沒有成爲男爵之前,那位特波代男爵,是不可能允許自己的女婿養除了自己女兒之外的别的女人的。
更何況,迪迪也沒有那個錢。
養侍妾情人需要不少錢,買女奴同樣也少不了錢。
而他的錢,掙得很辛苦,隻比許多平民好一點,有時候還得讓妻子補貼一下。
如果不是不想讓自己的妻子上别的男人的床,讓别的男人将自己的子女驅趕到柴房去居住,他都想重新當回傭兵去多掙些錢了呢。
看到迪迪眼中的求饒,馬修放棄了繼續調侃,微微一笑,但眼中卻露出一絲狡黠:“說笑,說笑。”
他轉移話題道:“你們來得正好,現在正是午餐時間,要不和我們一同共進午餐吧,好多年我們沒有一起吃飯了呢。”
但迪迪卻拒絕了:“很抱歉,男爵大人,我們來之前,已經吃過了,隻是沒想到您這麽晚才用餐,不然我們就再晚點過來了,因爲昨晚聽到父親說您回來了,所以我們今天才來的,您回來了,以後有的是時間一起用餐。”
雖然他說得很好,但話語中,卻有着明顯的疏遠。
很明顯,以後就算馬修找他吃飯,他也會有各種正當的理由拒絕掉。
這并非是他不禮貌,而是不敢和一名男爵一起吃飯,那壓力會讓他某一天猝死的。
“哎呀呀。”
馬修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沒想到現在你變得這麽正經了,以前你可是經常來拉我去娼館吃飯的呢。”
多年前已經有些模糊的記憶,再次浮現了出來,迪迪的臉上,一瞬間露出了開心的笑,但很快那絲天然的笑消失,隻剩下禮貌的笑容:“人都是會長大的,以前年輕不成熟,也多少會對那些地方有些好奇,但結婚後,那裏就沒有什麽吸引力了。”
對于丈夫以前經常去娼館,咪瑪倒是不在意,貴族子弟去娼館是很常見的事情,而且那都是在結婚之前去的,去娼館練習技巧,結婚後,自己也能享受得到。
實際上,就算現在迪迪偶爾去一兩次娼館,咪瑪也仍舊不在意。
男人嘛,多少會喜歡去玩,至少比找侍妾情人,或者買女奴要好。
更何況,就算去玩,迪迪也去不了幾次,比起青少年時,他現在能随意使用的錢更少了,特别是當兩個孩子出生後,爲了他們将來能夠超越自己,迪迪得攢不少錢呢。
迪迪與咪瑪,沒有待太久。
随意聊了半個小時後,就慌忙告辭了。
如果不是馬修一副有無數的話說不盡的樣子,早在十多分鍾前,他們就想告辭離開了。
馬修與蕾娜将迪迪與咪瑪送到了大門口。
雙方互相行禮告别。
讓迪迪眼中一瞬間恍惚的,如多年前一樣,馬修的貴族禮儀,仍舊完美得無可挑剔,讓他一瞬間以爲這仍舊是十年前。
當迪迪夫婦離開隻有,蒙迪特家大門關上。
馬修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隻剩下滿滿的惆怅。
“時間真是過得真快啊~。”
雖然嘴裏感歎的是時間,但他心中卻在歎息的是,迪迪這個朋友,以後将不再是自己的朋友了。
就算自己仍舊拿他當做自己的朋友,恐怕迪迪也不敢答應。
身份帶來的差距,将兩人隔得很遠。
不止是迪迪,他曾經在森林城中認識的那些人,不論當初關系是好是壞,恐怕都無法再如原來了。
甚至那些當初與他有矛盾的人,在他還在森羅城時,都不敢輕易出門了吧。
蕾娜感受到了他的憂傷,有些心疼,抓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
馬修溫柔笑道:“我沒事,隻是有些感慨而已,昨天在見到迪迪的父親時,就已經有預料了,隻不過沒想到他比我想的還要變得生疏。”
蕾娜溫柔的說道:“等他成爲了貴族,會變過來的。”
馬修笑道:“等成了貴族,他會變得比現在與我更生疏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