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因爲村莊邊上都是樹林,所以升起的本就不太明亮的月亮,沒有完全照在村莊裏,讓村莊顯得漆黑恐怖。
貧困的村莊,自然也無法像城市那樣,夜晚還有人出來玩樂。
在深夜的村莊中比較偏僻的一間搖搖欲墜的茅草房裏,有幾個黑影,抱着手聚集到了一塊。
“那個該死的貴族混蛋,我一定要讓他知道我的厲害。”一個健壯的黑影低聲咒罵。
“别廢話了,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我們這麽偏僻的村莊,離迪亞羅城這麽遠,他們居然也能迷路到這裏,我怎麽想都覺得實在很不對勁,他們是不是伊卡斯的探子?故意來試探我們的?”一個聲音相對尖銳的男人縮着身子征求意見。
“怎麽可能。”在聲音尖銳的男人身旁的男人,立刻反駁:“那是探子嗎?那是傻子,這麽大冷天的出來,探子是嫌自己不夠明顯嗎?他們有這麽愚蠢嗎?而且你看他們的組成,那個白癡貴族就不說了,隻帶了一個侍衛,一個女精靈魔法師,居然還帶了女仆和寵物,他很明顯是出來玩的,這種白癡估計都不怎麽出門,能在外頭迷路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聲音尖銳的男人指出一點:“那可是精靈,他們可不是那種白癡貴族,就算迷了路,她最少也應該會看方向的,怎麽可能會到這裏來?要知道我們的村子和城可不近,他們簡直就是走了反方向,還走了這麽遠,何況,别忘了,那個貴族和他的女侍衛都是高級戰士,那個精靈也是高級魔法師,那個女仆和寵物,很可能是在迷惑我們呢。”
“精靈也有路癡,蠢貨。”
被反駁的男人毫不猶豫的罵了出來,聲音都擡高了一點。
好在他立刻反應了過來,閉了口,壓低了身子。
“别吵了,别吵了。”
一個年級較大的男人,用沙啞的聲音制止他們:“現在我們要讨論的是,到底要不要把他們解決掉。”
區區三個高級職業者,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算是威脅,更别說那個貴族公子哥了,一看就是弱雞小白臉,真不知道他那高級戰士,是怎麽練出來的,也許是隻憑着藥劑,強行提升後,運氣好升到的,至于那個美貌的女戰士,看那樣子就知道,哪怕比那個貴族的公子哥強一點也有限,絕對是那個貴族公子哥的情人更勝過是侍衛。
但不論怎麽說,留着他們在村裏,都是個威脅,說不定他們就已經發現了村裏的不對,或者本身就是探子,等回城了就立刻上報,這樣他們村莊就危險了。
“不能解決他們。”
健壯的男人雖然不爽那個貴族公子哥,但也知道輕重:“如果他們隻是迷路了,那讓他們住一晚,他們明早就會離開,我們把他們解決了,他的失蹤,一定會引起他背後的家族的搜索的,到時候再搜索到我們這,我們就會暴露了,而如果他們是探子,那我們就更不能暴露,别忘了艾姆莉大人提醒過我們,要小心謹慎。”
一個年輕的男子不滿的說道:“瓦拉爾大哥,謹慎是沒錯,可是他都已經欺到我們頭上來了,我們好心的放他們進來,你看看他們是什麽态度?你别忘了,我們是爲什麽加入的,因爲我們都快要活不下去了,那些該死個貴族要把我們逼死啊,你之前也有聽到他說的話,他還要給我們加稅,你覺得,如果他回去後,仍舊記恨我們,再給我們加稅,我們還能反抗得了嗎?與其等到那時候,還不如現在就幹了他。”
另一個青年調侃道:“你是想嘗嘗那個貴族女人的滋味吧,嘿嘿嘿,說實話,我也很想知道精靈和人類有什麽不同呢。”
他們從出生就在村莊裏,連去别的村莊的機會都很少,城市就更沒有機會去了,更别說這麽漂亮的女人了,根本沒有機會見到,此時見了,年輕氣盛之下,多少有些心動和身動。
“毛都沒長齊的下屁孩。”
那個不停反駁的男人小聲的笑罵了兩個青年一句,随後嚴肅的說道:“我贊同齊内可的,既然我們已經加入了艾姆莉大人的組織,就已經沒有了退路了,反正不管怎麽樣都會暴露,就把他們解決掉,這樣一來,村裏還對我們反對的人,也就同樣沒有了退路,隻能贊同我們了,至于仍舊不同意我們的蠢貨,就讓他們去死好了。”
聲音尖銳的男人有些詫異,之前他還一直反駁自己,這個時候卻這麽激進,實在很容易認爲,他之前是故意反駁自己找茬的,但他并沒有反駁回去,而是贊同說道:“對,不管他們是意外迷路來的,還是探子,怎麽算,我們都已經沒有退路了,算他們倒黴,讓他們就死在這裏吧。”
被稱作瓦拉爾的健壯男人仍舊猶豫:“可是,如果殺了他們,我們就得放棄村子,我們能去哪呢?”
他實在不想背井離鄉,還是在這麽寒冷的冬天裏,老人和孩子可跑不快,而且會凍餓而死的,他能夠想象得到那副慘狀,畢竟每年冬天都有老人和孩子凍死,連有房子都會這樣,那沒了房子,連食物來源都無法保障了,就會更慘了。
“瓦拉爾大哥。”
那名率先提議斬草除根的青年,再次提議道:“我們去投奔艾姆莉大人吧,她一定會收留我們的,我們已經是同伴了的。”
聲音尖銳的男子說道:“齊内可,是你一直想去投奔他們吧。”
瓦拉爾仍舊有些猶豫,但想到那個叫做艾姆莉的女人曾經給自己提出的好處,他又有些心動,如果能确實得到那邊的幫助,那村莊裏的人凍餓死的人會少很多,至少,再差能比現在這樣除了收稅,幾乎都要被伊卡斯帝國遺忘的貧苦生活差多少?
雖然心中還是擔心是不是太激進了,但最終,在兩個青年和其他人詢問的眼神中,還是歎了口氣,遲緩的說道:“那我們就準備一下吧。”
他背過身,低着頭,小聲的自我辯解道:“這都是被你們逼迫的,希望你們不要怨恨我們了。”
聽到他終于答應,兩名青年頓時激動得都要嚎叫起來了,如果不是現在處于深夜,他們還在密謀的話。
他們早就向往那個叫做艾姆莉的女大魔法師說過的美好生活了,那可比現在這樣的日子好太多倍了,簡直就是天堂一般。
在确定了要做之後,幾個人突然沉默了一下,相繼離開了這間搖搖欲墜的茅草房,氣氛頓時肅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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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裏,馬修眯着眼,并沒有睡着,隻不過嘴裏發出輕微的釀睡的聲響。
在這寂靜的夜晚裏,能聽得十分清楚。
裝睡,他可是專家了。
當月亮終于繞過樹林,向村莊裏投來一點光芒時。
馬修突然坐起了身。
“我還真以爲今天會白來一趟呢,看來,還真是能隐忍啊,真不像是連字都不識的村民呢。”
他原本也在懷疑,愛麗絲公主給的情報是不是有誤了,畢竟自己都覺得自己做得太過分了,可這些村民都沒有人反抗,哪怕是那年輕的村民,也唯唯諾諾的,臉沖撞自己都不敢,一點都看不出青年男子應有的血氣。
不過現在看來,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并不是全村的都來了,看來隻來了一部分。”
阿姆小聲的說道:“也許隻有這些是知道情況的,其他村民并不清楚。”
馬修微微搖搖頭:“那沒有區别,對帝國來說,一個村莊的人和半個村莊的人是一樣的,就算我們放過了他們,護城軍,甚至是直屬皇帝的騎士團,也不會放過任何可能是深淵密會的人的,而且,同住在一個村莊裏,他們就算沒有加入,也多多少少會知道點情況,卻默不吭聲,這就屬于共犯了,共犯是一樣要死刑的。”
房間内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不過他明亮的眼睛,仿佛穿透了牆壁,看到了在房外的那些人一樣:“不過對小孩子,我可下不了手,莉維亞,還是交給你吧。”
“是。”
莉維亞點點頭。
馬修輕笑:“那外面這些家夥,就讓我好好活動一下了,如果有上階強者,阿姆,就交給你了。”
阿姆用狗爪拍拍毛絨絨的胸口答應:“交給我吧。”
馬修從那土炕上下了地,将斥金劍挂回了腰間,左手摸着右手上的空間戒指,随時準備從中拿出斬槍來,慢步走了出去。
外屋,芙蘭雅和佩妮也一直沒有睡。
在這種随時可能有攻擊到來的情況下,她們怎麽可能睡得着?
芙蘭雅有些失望,她原本還真以爲,這個村莊和惡魔沒有關系呢,還想等白天後,再給這村莊留點錢,算是馬修對他們的所作所爲的道歉了。
不過現在看來,她的錢可以省下來了。
隻是,爲自己的眼力感到失望。
不過她也還留着一些幻想,畢竟雖然房外聚集了不少村民,但他們身上沒有魔力也沒有戰氣,也許隻是不堪馬修之前的表演,打算反抗而已,如果是這樣,那倒不是不可饒恕的情況,她不介意阻止馬修對無辜的村民進行殺戮。
馬修從裏屋走出來,雖然外屋仍舊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但也能猜到她一些想法。
“怎麽?還抱有幼稚的幻想嗎?”
他之所以不像芙蘭雅那樣猜測是無辜的村民想要反抗報複,是因爲,察覺到房外的有些村民身上,出現了一些暴虐的氣息。
作爲一名經驗豐富的傭兵,他也是見過很多村民的,很多時候,村莊也是會向城鎮的傭兵公會發布任務的,這些任務大多都非常安全,哪怕錢比較少,但對以前在森羅城時的他來說,倒是經常接。
所以他能清楚的分辨出來,這種暴虐的氣息,不該出現在這些村民的身上,哪怕他們被壓迫得想反抗報複,也不可能出現。
“既然你分辨不清,那就來親眼見一下好了。”
他一腳踹開了房子那陳舊的木闆門。
轟——!
門闆撞在地上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裏,非常突兀。
連原本做好了準備的,在房外的村民中的一些人,都給吓了一跳,畢竟他們沒想到本該熟睡的貴族公子哥,會主動出來,甚至還這麽粗暴。
門外村民中,爲首的正是村長的兒子瓦拉爾。
“怎麽?這麽深夜的,把本少爺包圍起來,是想做什麽?你們知道本少爺是誰嗎?打擾了本少爺的睡眠,是不想活了嗎?”
馬修習慣性的露出了嚣張跋扈的樣子,向村民們呵斥。
芙蘭雅和佩妮,這時從屋裏走了出來,對他這個時候還這副做派,都本能的感到反感,哪怕知道這些村民此時肯定不懷好意,但也不喜歡他的做法。
“不想活了的是你!”
齊内可高聲叫了出來:“是你逼得我們活不下去的,既然我們活不下去了,那你們也别想活。”
他不僅僅是在解釋自己等人接下來做法的原因,也是在告訴其他心中還有猶豫的人,還有那些躲藏在自己家裏的村民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隻有殺死這個貴族公子哥一行,然後去投奔深淵密會的艾姆莉這一條路,也是唯一一條村莊上下的活路。
“怎麽?你們以爲,憑借你們這些賤民那揮舞農具的手,就可以和我這個高貴的貴族相抗衡嗎?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哈。”
馬修大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了讓他忍俊不禁的笑話:“不愧是無知的賤民,你們無知的樣子,讓我今年最後的一段時間裏都有開心了。”
他并不是故意說這些廢話的,隻不過是借此再次試探這些村民而已。
也掃視了一下那些仍舊躲着村民的房子。
不過讓他有些失望的是,很明顯,這并不算是一個深淵密會的據點。
看樣子,不過是個,被深淵密會拉攏了的村莊而已。
這種因爲各種原因,過不下去了的村莊,倒是很容易被拉攏。
村民們見識本就不多,他們甚至對皇帝是誰都不一定知道,隻是誰讓他們過上好日子,他們就跟着誰。
隻要給點甜頭,有點活路,他們就敢造反。
這是很常見的事情。
以前他甚至見過一個村莊都被上面的城鎮貴族逼迫得去當了山賊呢,雖然很快就被剿滅了。
“無知的是你!”
馬修的嚣張跋扈,惹怒了原本還有些猶豫的瓦拉爾。
他暴怒下,身上的暴虐氣息四溢。
這時,就算是芙蘭雅和佩妮,也發現了不對,立刻做好了戰鬥姿态。
随即,不僅僅是瓦拉爾,包圍房子的村民們的身上,一個個都陸續出現了暴虐的氣息。
他們的眼睛,原本不管是什麽顔色的,都統一變得血紅。
在這漆黑的夜晚,非常顯眼,也非常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