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貴族，侍衛并不會太多，這畢竟可以說是整個伊卡斯最安全的地方了。

而且在皇帝腳邊，如果還要組建太大的隊伍，反而會有造反的嫌疑。

特别是在幾年前，才剛發生過深淵密會入侵的事情。

即便本人沒有那個意願，别的貴族，也會讓他看起來像是有那個意願的。

而且，這一百把武器，都是特别定制的，這并不是常規型武器，沒有适用性，也不适合侍衛使用。

即便是組建軍隊，也需要常規武器，否則，在戰鬥中用不熟悉的武器，無疑是自殺。

“這不......”

萊巴剛想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雖然花費的時間較多，但他和爺爺一起，也的确能做着一百把特制的武器，可是，隻不過是一個男爵而已，這一百把武器，他們需要推掉很多别的貴族的訂單，可是，從這一百把定制武器上獲得的收益，是完全無法和那些被推掉的訂單相比的，連十分之一都比不了，更何況那些訂單中，是有伯爵子爵等，比這個男爵更有權勢的貴族下的，推掉的話，說不定還會得罪那些貴族，那不是他們這種平民能做到的事情。

爲了一個落魄男爵的所謂友誼，犧牲大部分的收入，得罪一些伯爵子爵，這種交易，傻子才會答應呢。

可是，他話剛出口，就被爺爺伸手擋住了嘴。

“男爵大人，您請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力而爲的，隻不過，一百把武器，要保證品質的情況下，恐怕需要花費不少的時間。”

老歐姆給了孫子一個眼神，讓他不要出聲，然後緩緩的答應下了這件工作。

萊巴雖然住了口，但任然是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他不知道，爲什麽爺爺會答應這種幾乎隻剩下壞處的交易。

“沒關系。”

馬修輕松的笑道：“除了第一把外，其餘的武器，不用太急切，隻要在半年内全部交付給我就行，我也知道，你們的工作很多，鍛造又是很辛苦的事情，你們人手不足之下，肯定需要花費不少的時間。”

老歐姆向前略微躬身道：“感謝您的諒解，男爵大人，不過，關于您的武器，在下有些不成熟的想法，不知您是否可以聽聽。”

馬修伸手示意，并笑道：“請說，你是專業的，而我，隻不過是揮舞武器的人罷了，并不懂鍛造，今日請你們來，就是想聽聽你們這些專業的匠人的意見。”

老歐姆突然有些明白爲什麽維塔會爲自己介紹這個客人了。

除去那恐怖的感覺外，這個客人不僅僅充滿了貴族風範，也的确是一個完美的客人，在交易方面，簡直無可挑剔。

他做了匠人這麽多年，從來沒見過這麽完美的客人。

雖然很多貴族客人，在來定制武器時，都會表現得非常得體非常禮貌，可是話語中，總有很明顯的自傲，可能他們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一點。

這是由身份差距所産生的，畢竟，貴族是不可能身在平民的位置去爲平民考慮問題的。

而蒙迪特男爵則不同。

雖然他身上隐藏着大恐怖，可是，在待人接物上，是完全平等的，就好像不管是貴族還是平民，在他面前都毫無區别一樣，在這一點上，反而不像是貴族。

與他做交易，本身就很舒服，自己的難處，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去考慮，對方就已經準備好了台階，隻等自己落腳了。

如果面對這樣的客人，還要拒絕，那就真的是太不知好歹了。

更何況，看到了那隐藏在這個客人身上的大恐怖的一角，老歐姆就已經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拒絕這次交易了，否則真的會如維塔所說的，全家的生命之火都要熄滅。

雖然對老歐姆來說，他是光明神的信徒，相信自己死後一定能進入光明神的神國當中，但也不想自己的家人與自己一樣，孫子萊巴還沒有結婚，還年輕，有着更美好的未來呢，還有自己的兒子和兒媳，他們也還年輕，還不到進入神國的時候。

老歐姆腦中思緒萬千，比起以往，這個時候的大腦，更加靈活了。

沉思了片刻，他緩緩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作爲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匠人，他對武器有着很多經驗，在聽到客人的想法後，立刻知道他的要求原因是什麽了。

比起那粗糙的構想，老歐姆能做出更符合客人想法的修改。

越改，越讓馬修滿意，連帶着，也對維塔非常滿意，畢竟這樣經驗豐富的老匠人可不好找，即便找到了，也不一定願意幫自己這麽盡心的修改。

“男爵大人，您既想要堅韌，又想要輕便，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合金相對較軟，但也适合融合，所以，可以在刃頭部分，混合隕鐵或赤鋼來進行強化，這不會讓武器過重，還能增強韌性，不至于這麽容易磨損，修複起來，也比較方便。”

老歐姆提議。

“那就混加隕鐵吧。”

馬修絲毫沒有考慮的果斷選擇了出來。

也隻能選擇隕鐵了。

赤鋼雖然更堅韌，可是，那是比秘銀還稀少的金屬，一百把武器，就算隻是在頭部混入赤鋼，也是一個不小的量，老歐姆的匠器鋪裏，甚至很多匠器鋪裏的儲備加起來，都不一定夠。

更何況，赤鋼的價格比起秘銀還要昂貴，他也沒錢購買。

在商議了一陣後，維塔三人就告辭離開了。

等一出了大門，向身後看了一眼，萊巴就忍不住了。

“爺爺？爲什麽要接這個男爵的工作？一百把定制武器，那得需要花費多少精力？而且根本賺不到什麽錢，他不過是個新晉男爵而已，沒有什麽勢力，就算不接這活，他也不可能拿我們怎麽樣的。”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爺爺是不是老糊塗了，已經分不清輕重了。

老歐姆意味深長的看着自己的孫子，緩緩說道：“萊巴，你還太年輕了啊，看來，最近和那些貴族做生意，讓你有些自大了，居然都看不起男爵了。”

萊巴當然不會承認：“不是的，爺爺，我沒有自大。”隻不過，在帝都許多貴族并沒有别的城鎮那樣的權勢，有些甚至連一些富商都不如，貧困潦倒，甚至連一些城衛軍都能無視，見得多了，想要對所有的貴族都保持敬畏，是不可能的事情。

維塔輕笑道：“萊巴，這就是經驗了，你雖然見了很多貴族，可是，卻隻看到了表面，沒有足夠的經驗看到真實。”

萊巴不服氣：“什麽是真實？一個連侍衛都養不起的男爵，難道還能是某個權勢滔天的大貴族嗎？”

老歐姆爲自己孫子的辯駁而生氣，隻是說道：“如果，他是不需要侍衛呢？”

萊巴一臉不屑：“怎麽可能貴族不需要侍衛，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貴族，無非就是窮而已，我估計，他光是買下那個宅邸，就已經負債累累了，這麽大的宅邸，連下人都少得可憐，養侍衛？不是我看不起他，我甚至懷疑他有沒有錢付我們的武器錢呢，别到時候，把武器給了他，他以貴族的名義，不給錢了，或者故意挑剔，認爲我們沒有讓他滿意，所以他不付錢了。”

一些窮困的貴族，就喜歡經常這樣做，甚至一些有錢，但又摳門的貴族，都喜歡貪小便宜，對坑平民的錢樂此不疲，他就曾經遇到過這樣的貴族，而出現了這樣的貴族，錢肯定是拿不到了，所以這樣的人，他都列有一個名單，甚至包括那些貴族的家人，乃至下人，隻要他們來，一律不接他們的工作。

即便是這樣，還偶爾會中招的。

在萊巴看來，這個蒙迪特男爵這麽禮貌，很可能，也是想要這麽做的人，一百把混合隕鐵的特制合金武器，如果不能收到錢，那可就虧大了，甚至還會因爲這工作占據太多的時間，影響了接的别的貴族的工作。

“萊巴，你知道嗎？即便蒙迪特男爵不給錢，他的武器，我們也要做好給他，不能有半點瑕疵。”

老歐姆鄭重的說道。

“爺爺，你，你，你瘋了嗎？”

萊巴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爺爺，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家閑久了閑瘋了：“就算你想要讨好貴族，也沒必要選這樣一個男爵啊，我們認識的那些伯爵子爵，不都比他強百倍？”

老歐姆不知道該怎麽說自己在蒙迪特男爵身上看到的那些恐怖景象，那景象，絕對不是幻覺，那是代表着殺戮形成的景象，卻不是邪惡的瘋狂殺戮，更像是有理智的自然形成的。

以前，他也在一些百戰将軍身上看到過這種景象，但即便是那些經常出生入死，在戰場上功勳卓越的将軍們，都沒有一人能與這個男爵身上的血氣和煞氣相提并論，連一半都不如。

維塔知道老歐姆的爲難，說道：“萊巴，你的爺爺，在那個男爵的身上，看到了很多你看不到的東西，這些是經驗帶來的，你見識的人還太少，所以看不出來，所以，你就無法理解你爺爺的良苦用心。”

他猶豫了一下，想到自己和老歐姆的交情，還是提醒了一下：“我隻能和你說一點。”他看了周圍一圈，沒發現有人在偷聽，才小聲謹慎的說道：“那個男爵，在北境，有着一個叫做徹法斯卡惡魔的名号，那是塔羅人給起的，據我曾經在北方第十軍的堂侄所說，這位男爵，曾經單人屠殺過幾萬人，不過這是個秘密，所以，你可以去問一下，帝都中沒人知道他的爵位是怎麽來的。”

“幾，幾萬人？！”

萊巴先是打了個寒顫，但随即否定：“怎麽可能？他不過是個高級戰士而已，北境戰場，據說當年可是連魔導師那樣的強者都有死過的，而且，那些塔羅人是木頭還是石頭嗎？就這麽站着不動，讓他砍殺？維塔叔叔，你那個堂侄是不是收了這個男爵的錢，故意寫信吓唬你的？”

他覺得，如果不是維塔，爺爺就不可能來了，也不可能接下這份工作，都是維塔的錯。

但他也隻敢在心中抱怨，不敢當面說出來，畢竟維塔是自己的長輩。

維塔苦笑了一下，他就猜到，萊巴不會相信的，可是，他也不是僅憑着堂侄的信和一個酒鬼的話，就這麽看重那個男爵的，做了這麽多年的商人，最重要的，就是消息的靈通，否則被人坑了都還不知道爲什麽。

雖然無法确認具體的情況，但他還是能通過自己的一些渠道，大體的證明自己堂侄和那個酒鬼的話，大部分都是真實的，畢竟徹法斯卡惡魔這個名号，在北境可是極爲響亮，即便是伊卡斯這邊，隻要說出徹法斯卡惡魔這個名号來，都能讓一些膽小的人被活活吓死，能将小孩子吓哭了。

不過他也并不擔心老歐姆他們反悔，畢竟......

“萊巴。”老歐姆決定不再勸說自己的孫子了，畢竟這種事情，用說的是講不通的，而且，沒有見識過，誰也不會輕易相信，他已經見識過很多故步自封的人了，自己孫子也沒有例外，這并不是壞處，在這個危險的時代，這樣是很安全的：“你不用管了，繼續做你的那些工作，蒙迪特男爵大人的工作，我自己來做，我還有些棺材本，所以你不用擔心家裏的錢，就當是我老糊塗了，想要讨好這個貴族就好。”

他決定當個傻子，至少，這在别人面前，肯定是隻有傻子才能做得出來的事情，不過憑借自己多年的經驗，他覺得，這活如果做得好，将來很有可能對他們一家都能有好處。

“爺爺......”

老歐姆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即便萊巴想要阻攔，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解，他的心中頓時充滿了對維塔和那個蒙迪特男爵的不滿。

當确認下來後，原本還有些老态龍鍾的老歐姆，立刻精神了起來，眼神變得異常明亮，腰闆也挺得非常直。

這次的工作，讓他找回了年輕時候的感覺，那種突然得到一個大人物的訂單，爲此整日整夜的忙碌，但卻完全不感到心中疲憊，隻覺得很滿足的感覺。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畢竟老了，這樣的一百把特制的武器，還一把都不能有瑕疵，對自己這把老骨頭來說，還是非常辛苦的。

好在這一百把武器，并不是要求盡快完成，時間給得也比較充裕。

不得不再次說一次，這個蒙迪特男爵，是個非常完美的客人，如果經常與這樣的客人打交道，會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而且，他相信，這個男爵是不會故意不給錢的。

這是一個老匠人多年鍛煉出來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