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顫巍巍,已經沒有了之前幹淨,甚至滿是擦傷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法杖。
可是趙宏澤仍舊坐在地上,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擊的迹象。
這并不是他在示弱,現在的他,不需要示弱也已經很弱了。
恐懼已經占據了他的内心。
這一刻,死亡是這麽明顯。
原本的自尊,再想不起來,滿腦子隻有‘不想死’這個想法。
他在意識不清之後,本能的知道,隻要不動就不會死,所以不敢動彈。
但他不動也不行。
趙宏澤被踢翻。
一隻腳準确的踢在了他的左臉頰上,牙齒都給踢出了幾顆。
不等他爬起來,就聽到馬修語氣十分失望的說道:“動一下啊,别像個石頭一樣,這一腳,我可是收了不少力了,絕對不會耽誤你念咒的,快張口啊。”
實際上,他還是有些意外的,自己已經收了不少力,原本隻是想将趙宏澤踢醒,卻沒想到,将他牙齒都給踢出來了。
這說明趙宏澤的身體比一般的魔法師更加脆弱。
眼見趙宏澤躺在地上,看起來沒有起身,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馬修終于徹底失望了。
他走了過去,站在了趙宏澤的腦袋旁,俯視。
看到了一雙已經失去了光澤的眼珠子。
“既然不想活了,那我就成全你吧。”
他擡起腳,準備一腳踩碎趙宏澤的腦袋。
這時,一道刺骨的殺意,沖擊着後背。
馬修收回了腳,擡起頭,看向四周。
那殺意來曆不明,在這宏大的競技場中,根本無法找到殺意的來源。
當收回腳時,殺意消失,當再出腳時,殺意又出現。
立刻明白
‘不想讓我殺死這個家夥?嗯,應該是皇帝的人,不過能釋放出這種讓我都忌憚的殺意,是暴風戰爵?還是雷光戰爵?’
不管是誰,要殺趙宏澤,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雖然放過他,之後肯定會有麻煩,趙宏澤肯定懷恨在心,找機會報複自己,而他确實有那種天賦。
即便自己臉上根本看不出原貌,也用的是假名,不過競技場的背後,站着的是帝國的權利頂端,要查到自己的身份,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過他也不想在這裏面對戰爵即便有赤金劍在,自己都無法對抗戰爵,更别說現在自己手中隻有一把鋼槍了,恐怕連戰爵的衣服都夠不到。
馬修歎了口氣,收回了腳,後退了幾步。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放棄了要殺趙宏澤的想法。
“殺了他啊!”
“雜種,你這麽軟弱的嗎?”
“你不是要折磨他的嗎?快做啊!”
“殺死他!!!”
觀衆們憤怒的叫喊了起來。
那些賭輸了的人,迫切想要馬修,将讓他們輸了錢的趙宏澤殺死,不管是對趙宏澤還是馬修,他們都充滿了恨意,特别是對趙宏澤,因爲他輸了。
更多的觀衆,想看的是競技場中的生與死,而不是這種手下留情、适可而止。
這在競技場中,是很少見的事情。
除非有大身份大背景,否則即便是一般的貴族上去,也沒有多少存活的希望。
這是競技場的規則。
馬修沒有理會觀衆們的怒吼與叫嚣聲,用長槍一挑,抓住了趙宏澤的法杖,随手塞在後頸上,因爲腰帶早已斷了,如果不是褲子腰部的特别設計,褲子早就掉下來了。
他扛着鋼槍,撿起自己的單手劍,向自己出來時的門走去。
大門敞開,看起來,競技場方已經得到了命令,讓這一場無死結束。
不管周圍有多吵鬧,有多少人堆自己怒罵詛咒,馬修都沒有在意,心中充滿了深深的失望。
剛開始,發現自己的對手是異人時,他還有些高興,想要看看異人的奇思妙想,畢竟自己從上輩子開始,就不算聰明,更是習慣了這個世界。
但他猶記得,上輩子很多小說中,那些穿越者,總會有異于異世界的奇思妙想,不管是對力量的使用,還是對世界的改變。
剛開始時,趙宏澤那充滿鬥志的眼神,的确不錯,可也僅此而已。
說實話,從戰鬥一開始,馬修就不斷在失望,因爲太過平庸了,沒有多少足以亮眼的新意,不說是面對一個異人,就算是之前被自己殺死的那個高級魔法師,都要比趙宏澤做得更優秀。
“果然是我期望太高了嗎?”
馬修歎氣的搖頭。
進入挑戰等待室裏,競技場的挑戰負責人,莫倫,笑着遞來這次挑戰的錢:“恭喜你,凱思先生,不過你爲什麽不選擇再進行三次的挑戰呢?我認爲,以你的實力,就算挑戰擂主,也不是不可能啊。”
馬修斜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看我身上這樣子,還有能力繼續挑戰嗎?我還年輕,還不想這麽早死呢。”
莫倫認真的打量了他一眼,打趣道:“真沒看出來呢。”這并不隻是玩笑。
他的眼神中,滿是詫異。
隔着一段距離還看不出,但這麽近的距離,雖然身上很多血,但破碎的衣服,遮蓋不住那強勁的身軀,身軀上,幾乎看不到多少傷,哪怕其中有很多地方,都被厚厚的血污蓋住了,可沒被蓋住的地方,也沒有隔着距離看時那麽凄慘。
而且氣息也沒有那麽虛弱,雖然有些淡,可是卻很穩。
不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莫倫雖然是挑戰場的負責人,可是也僅是靠着競技場才有如今的地位,他深知有些秘密不是自己能去觸碰的。
僅僅是初級魔法師的他,如果試圖探尋馬修的秘密,可能會被當場斬殺呢。
這一點,莫倫非常清楚。
馬修接過錢,沒有和他多說,就去和莉維亞與芙蘭雅彙合了。
......
“什麽?隻有這麽點錢嗎?”
在清洗自己的馬修,聽到莉維亞報告這次挑戰得到的錢。
兩次下注,加起來,還不到三十枚金币。
這些錢,連個好一點的法杖都買不到,就算是從趙宏澤那得到的法杖,都最少價值八十枚金币。
“啊——,虧大了。”
馬修十分沮喪,虧他還在第一場面對那個高級魔法師時,故意讓自己受傷,以看起來變得更凄慘一點,擡高自己的賠率。
雖然有大地母神的祝福,傷勢早已恢複,可也是很痛的啊。
而幾年前,自己一場戰鬥,就能得數百枚金币呢,這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是不是我們被發現了?”
莉維亞問道。
“三年前的事?”馬修詢問,得知是從三年前,競技場才有這條限制下注的規則的,而當時,自己才剛到精靈帝國呢,而且就算往前推,自己也在北方戰場,立刻說道:“應該不是我們,說不定,是三年前,有人狠撈了競技場一筆,讓競技場的上面感到肉痛了,才專門定下的這條規定。”
他看向不遠處,那裏有個在傻樂的精靈:“别傻笑了,連十枚金币都不到,就能讓你笑成這副德性,恐怕精靈女皇都會不願意認你這麽個女兒的吧。”
“你懂什麽?”芙蘭雅抱着裝着錢的袋子不減絲毫興奮:“這是個開始,有了這些錢,我就能賺到更多的錢了。”
馬修繼續潑她冷水:“别忘了其中有兩枚金币是我的,如果你不能幫我解決奴隸刻印的問題,還是要還回來給我的。”
芙蘭雅臉上出現了一些怒意,從錢袋裏掏出兩枚金币丢給他:“給你,你的事,我不管了。”
随即,怒氣沖沖的跑走了。
“主人?”
莉維亞問道:“這樣讓她走嗎?奴隸刻印的問題怎麽辦?”
馬修這時,沒有絲毫的爲難,反而露出了一絲得意:“不用擔心,很快她就會回來的,我正愁給她兩枚金币還太多了呢,傻精靈,在皇宮裏待了上百年,都呆蠢了,一點都不明白世間的誘惑與無情。”
莉維亞若有所思,雖然她也想不太明白自己主人話中的意思。
“清理幹淨了嗎?”馬修将錢放回空間戒指中,随口問道。
“一共追來了四名高級九名初級,和二十一個無職。”莉維亞平淡的說道,這些人,都已經被她用黑炎燒得連渣都不剩了。
隻不過,她不知道的是,這其中,有一人是一名男爵,他也在馬修的挑戰中,輸了錢的,還是下了十枚金币,這些金币對他來說,是很大的一筆,因此,在馬修離開競技場時,咽不下這口氣的帶着自己的兩名初級戰士侍衛,追了上來。
不過他現在再也不用擔心錢的問題了。
但即便當時知道,莉維亞也不會在意,雖然她有了常識,可一個無實權男爵,在追擊自己的途中消失了,誰也沒辦法牽扯到自己頭上,就算知道了那個男爵的身份,也一樣不會手下留情。
“真是。”馬修歎息:“輸不起錢,就别來賭嘛,果然,賭博是惡行呢。”
“我們不是在賭嗎?”莉維亞好奇,因爲他們剛從競技場賭赢了兩場,賺了一些錢。
馬修爲她解釋:“我們這不是賭博,賭博是不知道輸赢的,而我們是知道結果的,得到錢,是必然的結果,這是在賺錢,不是賭錢。”
不過想到這次賺到的錢,以及家裏的缺口,他有些無奈:“算了,看來競技場以後就少來了,有這條規則在,再來競技場,就有點不太劃算了。”
雖然這對他來說,其實是無本買賣,無非是受些傷而已,反正有大地母神的祝福在,這些傷都能自愈的,不過,如果不能靠着少數獲勝賺到大量的錢,經常獲勝,賠率也會不斷降低,而且也會引起競技場方的警惕的,那就很劃不來了。
“我們去打劫吧。”莉維亞突然提議:“這城裏有的是貴族,找那些無權貴族,就沒有這麽多麻煩了。”
馬修突然擔心,繼阿姆之後,莉維亞似乎也有些成長偏了。
雖然他其實也很心動,但并不想讓莉維亞認爲打劫是正途:“不,那是不得已的手段,而且,如果要在社會上生存,打劫賺錢,是錯誤的方法,你不看那些強盜山賊,除了少部分是不願意努力才去的,大部分都是生活不下去了,才去幹這行的嗎?”
莉維亞思索了片刻問道:“那我們要怎麽做?去做傭兵賺錢?”
“嗯......”馬修沉默片刻,說實話,以前在競技場賺錢容易後,讓他感覺,做傭兵賺的那點錢,有些不劃算了,也許做十幾個任務,還不如在競技場打一場賺的錢多呢。
沉思無果,他隻能說道:“先回去,再慢慢想吧。”
今天的結果,并不理想,讓他沒了心情在外面閑逛了。
......
馬修回的是蒙迪特家的宅邸,這幾天,他自己的宅邸,還在清掃當中,那畢竟是不小于蒙迪特家這樣的伯爵宅邸的房子,而且閑置了幾年了,要想清掃幹淨能夠住人,沒個十天半個月是不可能收拾好的,而且還需要仔細檢查,以防有異常。
爲此,阿姆這段時間,都會在那邊住,除了檢查外,也防止這段時間裏,有人夜晚潛入,設下陷阱。
當他們回到蒙迪特家時,有侍衛來報告,有客人來訪。
“男爵大人,好久不見。”
來客,是凱思.坎帕手下的女仆小隊中的奧娜。
一見面,她就向馬修行禮道歉:“很抱歉,我家少爺,因爲去了奈德深特城,不在帝都,無法來迎接您的平安回歸,請您見諒。”
“奈德深特城?”馬修挑了下眉:“他也去了東邊戰區嗎?”
他伸手示意奧娜,自己不介意,請她起身。
奧娜說道:“少爺在帝都并沒有多少朋友,也沒興趣争奪繼承權,因此,自願作爲支援,去東部戰區了,跟随十一皇子尼爾殿下出征。”
馬修有些詫異:“他不是一直不喜歡打架的嗎?居然自願去前線。”
奧娜壓低了聲音說出了實情:“其實,算不上前線,他畢竟是貴族,又是跟着十一皇子殿下,所以并沒有什麽危險,他其實是想去玩的,特别是聽說東邊諸國中,有着與伊卡斯不同類型的美女,現在有機會去見識一下,以往東邊諸國雖然與我國沒開戰,但關系也非常緊張,經常相互滲透,反而更加危險,他不敢去呢。”
馬修嗤笑:“果然,我就知道。”
他本想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不過吞了回去。
“我已經請人,将您平安回來的消息,傳給少爺了。”奧娜說道:“少爺曾說過,他不在帝都,如果您回來了,需要幫助,我們可以幫助您。”她俏皮的嬌笑:“當然,僅僅是一些外力,我們的身體是我家少爺的,您可不要亂想哦~。”
馬修當然不會想對她們有什麽别的想法,向自己身後一指,調侃道:“如果你們什麽時候有莉維亞的容貌,我再亂想吧。”
奧娜絲毫沒有被比下去而生氣,反而笑道:“我們當然無法和莉維亞姐姐相比呢。”
同爲女仆,她們相互以姐妹相稱。
不過,作爲凱思手中的特殊女仆小隊,她們都知道莉維亞不簡單,因此這個姐妹稱呼,也僅僅是稱呼而已,在面對莉維亞時,是十分尊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