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注區人非常的多,這一場眼看着就要結束了,很多人都在等着下一場,恨不得立刻下注,并且認爲自己的下注一定能赢。
随着觀衆突然噤聲,随後叫喊得更加激烈,很顯然,場中戰鬥出現了意外情況。
康拉内明白,肯定是惡魔赢了,惡魔是不可能輸的,他肯定在故意示弱,掩蓋自己的真實面貌。
因此更努力的向下注區擠去,原本毫無生機的死魚眼,都多了幾分光芒。
當他來到下注區時,卻發現,有兩個女人站在下注區,讓原本就擁擠不堪的下注區變得更加擁擠了。
因爲這兩個女人,以一種很多人不知道的魔法,占據了一塊地方,讓别的人無法貼近她們。
這兩個女人,一個是穿着魔法師長袍,臉上帶着木頭面具,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女魔法師,一個是看起來沒有什麽特點的女精靈。
一般來說,精靈都不喜歡賭博,他們的性格讓他們可以努力,可以僥幸,但不能投機取巧。
所以,能在競技場看到精靈,實在是很稀奇的事情。
那名魔法師,拿出了兩百枚金币,打算投注在新一場的挑戰戰鬥之中,下的,也是那在剛剛一場戰鬥中,僥幸獲勝,已經片體鱗傷,看起來都不用人碰,随時會倒下的高級戰士身上。
也因爲那個高級戰士那凄慘的模樣,所以他獲勝的下注率,也到達了一比二。
不過隻要看到了他那模樣,就沒幾個人敢往他身上丢錢,哪怕錢再少,将錢送給娼妓,還能得個好聽的罵聲呢,丢到這戰士身上,什麽都得不到。
所以,許多人看着這名特别有錢的女魔法師,不禁猜測,這女魔法師肯定與那名高級戰士有關系。
看這女魔法師拿出兩百金币,也看不出心疼的樣子,雖然的确也看不到,遮擋得太嚴實了。
他們不禁羨慕,如果自己也有這樣的有錢女人,願意爲自己丢錢就好了。
“尊貴的小姐,請您恕罪。”
負責記錄下注人的加帕,非常卑微的道歉:“我們有規定,這種下注,一次不能下太多的,您最多隻能下十個金币。”
與接待那些别的客人态度完全不同。
他十分清楚,這種能一次拿出兩百枚金币,丢到這種毫無希望的戰鬥之中的人,真實身份一定不簡單,不論是什麽樣的身份,必定不是自己能招惹得起的,而且這種人,性格不定。
加帕曾經就有一起做這行的同伴,因爲手慢了一點,就被一名伯爵認爲是怠慢了,從此,他再也沒能見到那個曾經一起喝酒的同伴,聽人說,他做肥料做得很歡快呢。
所以此時,他隻負責眼前兩個神秘的女人,以防自己有同樣的下場。
“爲什麽?”女魔法師的聲音,從面具中傳出:“以前沒有這個規定的。”
幾年前,她也是負責下注的,下了幾百個金币都沒事。
加帕額頭上留下汗來,都不敢去擦,心中苦悶,擔心自己被殃及池魚了,隻能賠笑的說明:“這是三年前,上面下來的規定,請您見諒。”
神秘女魔法師的沉默,讓他感覺壓力劇增,很怕這女魔法師突然暴怒,她不一定奈何得了競技場上層,但對自己這種小人物,就可以輕而易舉的讓自己從這世上消失。
“喂,這是我的錢,趕緊下注,就下在他身上,這總可以了吧。”
那名女精靈,傲氣的拿出兩枚金币遞給加帕,同樣是下在那個看起來毫無勝算的高級戰士身上。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尊貴的小姐。”
雖然這個女精靈看起來不會有什麽大背景,但她是與這神秘的女魔法師一同來的,加帕同樣不敢怠慢,他知道,很多大人物,都好面子,特别是在友人面前,不給大人物的友人面子,就會讓大人物覺得自己丢了面子,大人物丢了面子,自己就會丢了小命,所以哪怕對方隻是個乞丐,仍舊要保持着同樣的敬畏。
這是在帝都中的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在帝都裏,大人物多如牛毛,不得不小心謹慎。
讓加帕松了口氣的是,也許是看在‘友人’的面子上,神秘莫測的女魔法師,沉默了片刻,從錢袋裏,掏出了十枚金币丢給加帕。
“感謝您的理解,尊貴美麗的小姐,願光明神賜福于您。”
等兩名神秘的女人離開後,康拉内才敢擠到桌前,将自己的四十枚硬币遞了出去,這是他現在所有的家當了,帝都的酒可是很昂貴的,雖然也更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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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日也沒有什麽積蓄,能有這麽多錢剩下,已經很不錯了。
“下哪個?”
原本面對兩個背景神秘的女人,加帕非常謙卑,但當面對如康拉内這樣的賭徒酒鬼時,他瞬間變了副表情,變得懶洋洋,說話也有氣無力的,在這嘈雜的競技場中,不仔細聽,還不能完全聽到他說的每一個字。
偶爾瞟過康拉内等人的眼神,也充滿了蔑視。
伸出的手也是一副,不把錢送到我手上來,就不幫你下注的架勢。
不過并沒人在意,這些賭鬼,大多都不過是普通平民,哪敢和那些大人物比尊嚴,生活早已将他們滾磨得圓滑。
而且,不管是下注那個凄慘戰士下一場挑戰的對手的,還是下注那個惡魔的人,都自認爲,下一場自己必定大賺。
沒人想和自己的錢袋子過不去。
所有人搶着将錢塞到收錢記錄的競技場下注區的人手中,生怕自己送錢送得慢了,這白送的錢就與自己無緣了。
雖然這些人中,下注的錢,最多的也就是康拉内的四十枚銀币,其餘更多的是兩三枚銀币的下注,但人數很多,特别是接下來的一場挑戰,勝負簡直可以說是明擺着的,很多人都心動了。
不止是這些平民着急着下注,就連一些貴族,都忍不住下了些注。
下在凄慘戰士身上的,僅有二十多枚金币,其中十二枚,是那兩個神秘女人下的注,而另外的,則是一群一兩枚銀币下的注合起來的。
因爲,凄慘戰士獲勝的賠率在一比二,雖然以他那狀态,獲勝的希望幾乎和平民女孩被皇子看上收爲妃子的幾率一樣渺茫,可,還是有人想要試試看那機會,隻不過當然不敢下重注。
而另一邊,就完全不同了。
下到凄慘戰士對面的賭注,光是銀币,就有上萬枚,金币也不少,總數比下在凄慘戰士那邊多了數十倍。
這将原本就隻有一點四的賠率,生生砸在了一點二上,也讓賭凄慘戰士獲勝的賠率升高了零點一。
看到賠率,康拉内心中冷笑。
不是因爲自己即将賺錢,而是因爲看到了一群無知的人即将倒黴了。
畢竟沒有幾個人能在看到了徹法斯卡惡魔那近乎無敵的強大力量的,就算能看到,也不一定能從惡魔的手中活下來。
四十枚銀币,就算翻了個倍,也不到一個金币,對康拉内并不算太多錢。
這幾年裏,惡魔的身影總是充斥内心,讓康拉内經常心生恐懼,隊友們的面貌每次浮現出來,都讓他爲自己已經被擊潰而變得軟弱的内心,滿是愧疚與悲痛。
但看到有這麽多人即将被惡魔‘迫害’,還是讓他多少感到些慰藉。
康拉内下好注後,立刻迫不及待的跑向觀看區域,搶一個位置,再次看看惡魔的力量。
來到觀看區域,自然沒有找到座位,因此,他找了個護欄邊的位置,席地盤腿而坐,眼睛睜得很大,眨眼的頻率都低了很多,生怕自己眨一下眼時,結果就出來了。
此時康拉内的意識,是這幾年裏,最清醒的時候。
場中,惡魔仍舊是那副凄慘無比的模樣,渾身是血的搖搖欲墜的站立着。
在他面前,是那名高級魔法師的屍體。
即便隔着很遠,也能感受到,那名高級魔法師肯定是死不瞑目。
他怎麽都沒想到原本已經勝負已定了,在最後一擊中,自己居然會被翻盤。
被劈成了兩半的魔法杖掉落在他身邊,已經沒有了任何價值。
惡魔顫顫巍巍的蹲下身子,之魔法師的身上翻找着,試圖尋找還沒被魔法師用掉的魔法卷軸。
那貪财的模樣,讓很多觀衆哈哈大笑了起來。
雖然他們也同樣喜歡錢。
不過康拉内的呼吸卻急促了起來。
“這動作,這姿态,就是他,沒有錯。”
同樣的動作,當年,這個惡魔是雙手持劍,正在将一名倒地的塔羅軍軍官殺死。
“他用的什麽方法,掩蓋了自己真正的力量?”
如果說惡魔僅僅是一名高級戰士,就算是光明神來告訴他,他也不會相信的。
不管高級戰士有多強,也不可能屠殺一支兩千人的塔羅軍正規軍,更不可能追殺近百人的傭兵。
能上戰場的傭兵,都是百裏挑一的好手,大部分人都是高級職業者,且隊伍間配合默契。
就算是面對上階職業者,他們也有一定的信心逃跑。
可當時,除了康拉内意外的逃過一劫外,就再無一人生還了。
這是他從救了他的塔羅軍士兵的口中打聽到的。
至于那副顫顫巍巍的樣子,更是完全不相信,那不過是惡魔的僞裝而已,如果相信了,那些已經死去的隊友都要嘲笑自己了。
想到那些曾經生死與共的隊友的面容,康拉内的眼睛頓時濕潤了。
這時,下一場戰鬥的另一人進入了場内。
那是一名高級戰士,拿着一把鋼制長槍,體型魁梧,穿着傭兵特有的皮甲,雙手舉起鋼槍,在頭頂飛快轉圈,力量感十足。
這名新上場的高級戰士,一把抓住鋼槍中央,耍了個力道十足的槍花,動作潇灑。
不過除了一些女孩的激動叫喊聲外,觀衆席卻沒有上一場開始時那麽激烈了。
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場戰鬥的勝負,别說是這樣一個高級戰士了,估計來個瘦弱的普通小孩,都能一指頭把那搖搖欲墜的凄慘戰士戳倒。
“趕緊幹掉他,不要耍帥了。”
“連這種對手都幹不掉,你就自盡吧。”
“這是連腦子裏都練成肌肉了嗎?真是愚蠢啊。”
一些男觀衆自然不滿。
如果是自己面對這樣的對手,他們就立刻跪地求饒了,但現在在競技場中,自然可以大聲呵斥,出聲噓這個耍槍的戰士。
這當然讓這名高級戰士不滿。
他将手中長槍一指觀衆:“有本事下來打啊。”
引來了更多的噓聲。
“奧萊頓。”主持人提醒道:“你的對手在你的面前,請不要東張西望的,大家的時間很寶貴,可不要浪費時間啊~。”
“混蛋。”叫做奧萊頓的耍槍戰士,不滿的瞪了一眼主持人,然後看向自己的對手:“雖然你很可憐,但既然來了這裏,那下場就是你自找的了,如果要怨恨,就怨恨你自己吧。”
他沒有給那名看起來已經站不起身了的凄慘戰士說話的機會,雙手持槍,就直沖了上去。
戰氣彙聚槍尖,但沒有完全使用,還留了一部分在身上作爲保護。
他打算以此消耗掉這個凄慘戰士的回光一擊。
而且還要留着力氣,對付自己下一場的對手呢。
那個躺在凄慘戰士面前睜着眼的魔法師的戰鬥,他已經見過了,但如多數經驗豐富的戰士或魔法師一樣,隻覺得這個魔法師實在是愚蠢,都這麽謹慎了,居然也能被翻盤。
所以他不打算讓自己也和這魔法師躺在一起。
“去死吧。”
帶着戰氣的鋼槍,以風馳電掣的速度,刺向了凄慘戰士的腦袋。
結局可以說是沒有什麽例外了。
但就在鋼槍即将将那滿是血污的腦袋刺穿的瞬間,凄慘戰士仿佛終于支撐不住,向一旁倒下。
一槍刺空,雖然有些例外,但也早有準備的奧萊頓,隻覺得腳上一痛,左腳小腿中間以下的部位,就再也感受不到了。
他低頭一看,隻見自己的左腿小腿中央,被切斷,已經與下半部分分了開來。
鮮血從斷口處噴湧而出。
不過很快,被奧萊頓的戰氣堵住。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腿是怎麽被砍斷的,甚至沒有被砍中的感覺。
不隻是他,所有的觀衆們,哪怕是其中的一些上階職業者,也沒有察覺到那名凄慘戰士,是如何出劍的。
“噗~。”凄慘戰士在地上吐了口血,頭也不擡的虛弱說道:“我也不會坐以待斃的。”
他的聲音不大,所以隻有奧萊頓能聽到。
緊接着,他以緩慢的速度,一手突然伸起,抓住了奧萊頓的右腿褲子。
他的動作不快,可奧萊頓卻發現自己躲不了。
“啊——,去死!”
奧萊頓痛苦的叫喊着,持槍向凄慘戰士後心紮去。
但他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臉上露出更加痛苦,以及不敢置信的神色。
不知什麽時候,一把匕首,刺穿了奧萊頓的喉嚨。
原本奧萊頓是有護體戰氣的,但先是用了一部分在長槍上,随後用了一些堵住斷腿上的傷口,然後在暴怒之中,也顧不上用戰氣保護自己了。
而就算暴怒沒有自保的瞬間,就露出了破綻,被匕首投擲刺穿了喉嚨。
整個競技場,頓時熄聲。
一片寂靜。
這結局,他們怎麽都無法想到。
而且,誰也沒看懂這場面是怎麽發生的。
隻有那些大戰士,稍微看出了一點端倪,不過仍有很多不解之處,因此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