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之後,精靈帝國邊境城市,溫瑞克城的旅店裏,馬修和莉維亞、阿姆,住在裏面,準備過兩日,作爲傭兵,與一支商隊一起離開。
時隔三年多的時間,出了精靈的皇宮,讓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雖然當年是被次元門傳送到精靈帝國皇宮中的,别說是溫瑞克城了,就連伊卡斯南部的一些城市,他都沒有去過。
但這不妨礙世界讓他再次感到新奇。
“哎呀,這兩年睜開眼,見到的都是精靈,差點讓我以爲我自己就是精靈了呢。”
早,在傭兵公會,和即将負責護送的商隊的負責人寒暄了一陣,讓那負責人體會到了多年沒有見到人的馬修的熱情。
就算是離開精靈帝都到溫瑞克城的這一路,他們也仍然一個人類都沒見到,經過的城鎮裏,除了精靈,還是精靈。
兩年的時間,讓馬修的通用語中,都帶了一些帝都精靈的方言了。
“哼,如果精靈中有你這樣的精靈,那才是精靈的悲哀呢。”
諷刺他的,是芙蘭雅,她坐在馬修房間中唯一的劣質木椅。
她也随着馬修離開了精靈帝都,宣稱是要遊曆。
在這兩年裏,作爲常年深宮宅居,她面對馬修,在言語,從來沒能讨過一次好處,思來想去,知道是自己見識太淺薄,因此,在馬修要離開時,也跟了出來。
而且讓馬修意外的是,作爲精靈帝國的未來女皇,現在的精靈女皇,居然沒有阻止。
他有問過席德,可惜,席德隻是笑,卻并不解釋。
“你不回你房間休息,跑來我這裏幹什麽?”馬修毫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他根本不想帶着這種不通世故,卻身世高貴的人物,但無奈這個身世高貴的人物卻硬貼了來,理由是,跟着馬修,才能增長更多的見識。
他當然聽得出其中的隐喻,是在說自己到哪都能遇到麻煩事,這讓他十分不爽。
“一個人在房裏太冷清了,沒事可做。”芙蘭雅理直氣壯。
她原本想帶着娜莉和瑪莎一起出來曆練的,隻是,精靈不同于人類,沒有貴族,除了皇族外,哪怕是城主或者精靈議會議員們的子女,也沒有貼身侍女跟随,如果讓兩名侍女跟随,那隻要對精靈有些了解的人,就能猜到她的身份了。
現在,芙蘭雅的外貌很普通,并不是原本的美麗容貌,那容貌太過顯眼,即便她常年深居皇宮也清楚,因此就用了一種變換魔法,将自己變成了一個外表普通的精靈。
當然,她表現出來的,也不再是魔導師,而是一名普通的高級魔法師。
與莉維亞相比,深居皇宮,平日時常看書的芙蘭雅,對衆多魔法咒語滾瓜爛熟倒背如流,因此不會出現先釋放魔法後才念咒這種低級錯誤。
習慣了在皇宮裏時時有侍女陪同的莉維亞,僅在自己的房間裏待了半個小時,就受不了了。
“你還是趕緊回去吧。”馬修搖搖頭:“你不适合去曆練。”
“你錯了。”芙蘭雅高傲的擡起頭:“就是因爲缺乏,所以才需要出來,因爲不懂,才需要學習,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你不怕死在外面嗎?”馬修好奇。
這種普通的小旅店,牆壁單薄,哪怕他們房間隔壁也沒有什麽住客,但馬修也沒有直接說出芙蘭雅的身份。
這不僅僅是在保護芙蘭雅,更重要的是在保護自己。
與精靈帝國的公主同行,這要是傳出去,别說是人類了,就算是一些精靈,恐怕都會對馬修送來妒意和殺意的,而且他實在不想和這個女精靈産生什麽瓜葛,否則她真要出了什麽事,哪怕她說自己是自願的,恐怕精靈女皇那,也不好說話。
特别是精靈議會裏,那些将她看做孫女的議員們,都是些超階強者,他們可沒有精靈女皇這麽多顧忌,說不定直接就殺過來了。
被這麽多超階強者盯,沒有幾個人能夠淡定。
馬修仍然記得在離開皇宮時,數道充滿殺氣的視線,被投到了自己身,讓自己走路的姿勢都感覺怎麽都不對。
“如果怕死,當年我的母親就不會參與到戰争裏去了。”芙蘭雅驕傲的說道:“更何況,我并不是爲了我自己,而是爲了精靈才出來的,這是一種榮耀,你這種隻想着自己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而且,她作爲魔導師,自保能力是有的,才不可能這麽容易死去,這也是她的精靈女皇沒有拒絕她出來曆練的一個原因。
“當然。”馬修嗤笑:“我隻是一個普通人,即便得了些好處,也不敢說自己是救世主什麽的,這種責任,我可承擔不起,不如說,我不做壞事,就已經是在做好事了。”
他給自己的定位從來都不是什麽英雄、勇者之類的存在,從重生後,他就下定決心,這輩子要爲自己而活,要活得自由,活得潇灑。
在重生時,他曾回憶了一下輩子,發現自己一輩子都沒有爲自己活過一次,小時候爲了父母而活,大了爲公司而活,仿佛機器人一般,都沒有自己的人生,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得到什麽,能享受什麽,都是在被現實逼迫着去做。
這一輩子,已經沒人逼迫自己了,雖然這輩子的父親伯恩,時常逼迫自己爲家族奮鬥,可作爲重生者,他從來沒有真正産生那種意識,就算有過想要幫助蒙迪特家的想法,前提也是自己的想法被滿足後,才去幫一把,或者在滿足自己的時候,順便幫蒙迪特家。
可謂是真真正正的自私自利。
不過他從來不認爲自己的自私自利是錯的,因爲他從沒有爲了自己的利益而主動故意傷害别人。
“就是因爲人類都像你這樣子,所以才一直紛亂不已。”芙蘭雅鄙夷。
她聽過斯潘格說過,東部的人類諸國,有多麽的混亂,雖然那已經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可馬修的到來,就是因爲伊卡斯與塔羅帝國發生的戰争,說明就算過了百年,人類也并沒有多大的變化。
馬修沒有反駁她,因爲這種事情,是沒有對錯的,無非是立場問題,作爲精靈,再怎麽,都不可能完全理解人類的,更何況芙蘭雅對人類多少抱有優越感。
“先提醒你。”他眼皮耷拉的靠在床,莉維亞在一旁爲他扇扇子:“我已經在外面轉了幾年了,回去後,兩三年之内,不打算出遠門,都會待在伊卡斯的帝都,狄亞羅城裏,你想曆練的話,那不是個好地方,雖然那裏也有紛争,但相對于其他地方,比較平和,更何況我是貴族子弟,紛亂也相對少一點。”
他沒說的是,在狄亞羅城裏,有愛麗絲公主罩着,至少愛麗絲公主那一派,不會有幾人會來找自己的麻煩。
自從深淵密會之後,皇位的最有利競争者大皇子和四皇子相繼死去,愛麗絲公主一派,勢力大漲。
如果不是愛麗絲公主明确聲明自己不會參與帝位之争中,恐怕有不少人會宣揚,将她推帝位,成爲伊卡斯帝國的曆史,第二位女帝了。
不過即便如此,仍然有不少的原大皇子派和四皇子派的人,加入三公主派中。
因爲雖然愛麗絲公主聲明自己不會成爲皇帝,但帝位之争短時間内,也不會有明目的,畢竟皇帝作爲戰爵,還有一百多年的時間可活。
而如今三公主一派勢力極大,且三公主又相對仁慈屬于帝都中最舒服的一顆大樹,很多自認爲沒有實力去參與帝位争奪的人,都想起在樹下避雨。
而在狄亞羅城中,勢力最大的四大公爵,乃至皇家,更不可能找馬修的麻煩了,恐怕他們都多多少少知道莉維亞和阿姆的實力,一名魔導師與一名大戰士的力量,就算是皇家,也不可能無視的。
這就是他的父親伯恩和大哥艾文,爵位升一級的一個主要原因。
當然,這些都是莉維亞和阿姆向他複述了她們在帝都裏聽到和見到的事情後,馬修推斷出來的。
“你以爲我是其他的普通精靈嗎?”芙蘭雅一臉不屑:“我不需要去見識戰争的殘,也不需要去見識底層的悲慘,貴族間的勾心鬥角,也一樣可以讓我增長見識。”
她早就在書中看過很多人類貴族勾心鬥角的龌龊故事了。
以前由于體型的原因,她别說精靈帝都了,連皇宮都沒有出去過一次,就算是皇宮中,能去的地方也有限,因此很多時間都在看書。
父親席德書房内的書籍大多都看遍了,除了那些魔法和武技書籍外,曆史書和一些故事書,她也很喜歡看。
能被收入席德書房内的故事書,自然不是那種文字拙劣的英雄或愛情。
其中有許多,是以前的人類故事精選,甚至還有以前出外遊曆的精靈,回來後寫的一些遊曆過程。
精靈遊曆,不僅僅在在伊卡斯帝國和塔羅帝國這兩大帝國,東部諸國,北部雪之國,南部獸人王國,都有精靈去遊曆,雖然很多精靈再也沒能回來,可能回來的,一定有數不清的見聞,有些有心情的,會将自己的見聞寫出來。
戰争、殺戮,芙蘭雅不怎麽敢興趣,作爲魔導師,她要想殺戮,非常簡單,隻要釋放一些階甚至是超階魔法,随随便便就可以屠城。
隻是作爲不管是作爲精靈,還是作爲宅女,她都本能的厭惡這種肆意殺戮,她在那些見聞中,最感興趣的,就是貴族間的勾心鬥角,許多貴族甚至會因爲自己無意說出的一兩句話而家破人亡。
這些見聞,雖然偶爾有誇大,但并不是假的。
畢竟精靈,特别是那些遊曆回來的精靈,對虛構自己的經曆,從心底厭惡。
而且因爲精靈是長壽種族,因此有些寫出自己遊曆見聞并散播的精靈,至今還活着,要求證也能做得到。
而要見識貴族最多的地方,自然是一個大帝國的帝都了。
夜幕降臨,馬修問道:“這麽晚了,你不回自己的房間去休息嗎?”他詭笑了起來:“如果你想讓你的父母抱一個半精靈孫子,我也不介意。”
“哼。”芙蘭雅從那把不穩當的劣質椅站起身,向他鄙視了一眼,手一揮,一顆小水球就向他砸去。
一道暗黑迷盾,瞬間出現,擋在了馬修面前,擋住了小水球,并将小水球偏移到一旁,砸在了牆。
但這顆水球并沒有将單薄的木牆砸開一個洞,在擊中牆後,就破了開來,水花四濺。
“希望你能在見到我母親時,還敢這麽說。”她丢下這麽句話,就離開了馬修的房間,回隔壁自己的房間去了。
“你傻嗎?”馬修向她離開後關起的門丢了個白眼:“我白癡才會在女皇陛下面前這麽說。”
随後,他向一旁的莉維亞說道:“你去把阿姆叫回來吧,它快要把這間旅店的食材都吃空了吧。”他翻了個白眼:“讓它留一點,不然我們明早隻能出去吃早飯了。”
他無奈:“它就算吃得再多,也不會吃撐,這麽拼命吃幹什麽?在皇宮裏還沒吃夠嗎?這要等回了狄亞羅城,我哪有這麽多錢讓它吃,讓它收斂一點。”
“知道了。”莉維亞點點頭,身着女仆裝,出了房。
自從再次見到馬修後,她就再沒有穿過女仆裝以外的衣服了,哪怕皇宮中的裁縫能夠給她制作合身的魔法師長袍,或者别的衣裝,她都不穿,隻穿着由自己的魔力制作出來的老式女仆裝。
如今,莉維亞的容貌,停留在了二十歲下,就不再成長了,比起以前,容貌更加年輕,也更顯得自然。
以前的莉維亞雖然更顯得成熟漂亮,可卻像機器人一樣,毫無感情的樣子。
現在的莉維亞雖然仍然大多數時候是面無表情,但比起以前來說,更自然了許多,看起來更像人了。
這多虧了從狄亞羅城,來到精靈帝國這一路的經曆。
也許其中也有從塔羅帝國逃回伊卡斯帝國的那段經曆吧。
獨自一人在房中,馬修随意的猜測。
他打了個哈欠:“看來白天有些太興奮了,希望那家夥不會因爲我的熱情而怕我,要不然之後的路就有些尴尬了。”他指的是那個商隊的負責人,在外面,過于熱情的人,特别是傭兵,大多都是不懷好意别有所圖的人。
那個商隊的負責人在被馬修異常熱情的寒暄了一陣後,都有些想要放棄雇傭他了,特别是他在看到莉維亞後,就有些後悔。
帶着這麽漂亮的女仆的傭兵,讓那位負責人感到十分不靠譜,如果不是雇傭馬修的話,還能附帶一個精靈高級魔法師,恐怕這次任務,就已經黃了。
對回家,馬修十分期待。
時隔三年多,即将再次回家,讓他有些期盼。
漸漸的,他感覺眼睛有些困頓,眼皮變得很重,逐漸掉了下來。
最後,逐漸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