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娜.溫得斯沒想到尤隆爾會拒絕自己的請求。
不是命令,隻是請求。
自小離開家裏,被偉大的魔導師波莫娜.弗羅比收爲學生,一直以來都努力學習,不想敗壞了老師的名聲,因此沒有像别的強者的徒弟或學生一樣,在外打着老師的名号肆意妄爲。
雖然尤隆爾是老師吩咐,讓他來保護自己的,但蓮娜.溫得斯一直以來,都将尤隆爾當做家人一般,且尤隆爾平時即便對自己的一些小小的撒嬌,也會答應,現在卻不幫自己送一封信。
以尤隆爾的速度,一個小時,就可以将這封信送到老師那了。
“蓮娜,弗羅比大人讓我保護你,我可不能離開你身邊啊。”尤隆爾笑道,随後嚴肅說出真正的緣由:“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麽弗羅比大人讓你來第十軍?”
蓮娜.溫得斯原本想說,老師是爲了讓自己來向莉維亞這名年輕的魔導師學習的,但這個想法,她與尤隆爾說過,尤隆爾不可能再問的,可除此之外,她就想不到原因了。
蓮娜.溫得斯滿臉疑惑的搖搖頭。
“大人是想讓你認識馬修.蒙迪特。”尤隆爾說道:“他是個很有意思的男人。”
“他?”提到馬修,蓮娜.溫得斯頓時怒火又起:“他就是個隻會享樂的貴族,以爲有莉維亞小姐的幫助,就可以無所事事,沒有一點上進心,把這個軍營搞得亂七八糟,簡直就是在拖伊卡斯的後腿。”
她就沒有見過那麽懶散的貴族,在迪達爾城裏,再廢物的貴族,都比馬修.蒙迪特勤快,她都不知道那個馬修.蒙迪特,到底是怎麽在這個年紀成爲高級戰士的,那傲人的天賦簡直讓人憤恨,多少人空有決心,卻沒有天賦,白白憤恨了一生,而那個有着傲人天賦的混蛋,卻棄之不用。
“雖然弗羅比大人不讓我和你說。”對她的憤怒,尤隆爾平淡的說道:“但我想告訴你,馬修.蒙迪特就是塔羅人口中的徹法斯卡惡魔。”
“徹法斯卡惡魔?他?怎麽可能?”蓮娜.溫得斯震驚得眼睛瞪得溜圓,徹法斯卡惡魔的大名,不僅僅是讓塔羅人害怕,伊卡斯也有不少人害怕。
有着足以殺死上階強者的實力,卻利用塔羅人,逼得凡爾納元帥親手處死了第二軍的将軍庫可曼.尼茲,這手段,如同惡魔一樣讓人懼怕。
誰也不知道他爲什麽這麽做。
而更令人害怕的是,至今沒人知道徹法斯卡惡魔的真正身份,隻是大緻猜測,他是伊卡斯人。
沒有人知道徹法斯卡惡魔是誰,誰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得罪過徹法斯卡惡魔,會被他如庫可曼.尼茲一樣被報複,這才是徹法斯卡惡魔最令人懼怕的地方。
在庫可曼.尼茲被處死後的一段時間内,但凡聽過徹法斯卡惡魔的人,都小心翼翼,說話都克制了不少,動作也不再像以往那樣随意,就是擔心自己無形中惹到了徹法斯卡惡魔。
一段時間裏,迪達爾城的風氣都改變了不少。
蓮娜.溫得斯一直跟在魔導師莫娜.弗羅比的身邊,因此對于徹法斯卡惡魔倒不像一般人那麽恐懼,但對徹法斯卡惡魔的行爲則完全想不通,明明有着強大的實力,卻用那種陰險的手段,簡直如同貴族一樣。
因此,她猜測徹法斯卡惡魔是一名帝國貴族,但她在迪達爾城的貴族中,卻沒有發現任何行動方式相似的人,不過徹法斯卡惡魔的行動方式本就令人難以琢磨,因此,她對徹法斯卡惡魔的真身産生了極大的興趣。
但現在,卻意外得知了徹法斯卡惡魔的真身,而且還是一個自己無論如何都沒法去聯想到的人。
“他怎麽可能是徹法斯卡惡魔?”蓮娜.溫得斯震驚得重複了自己的疑問,她怎麽都無法将那個懶散得能躺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站着,将軍營弄得烏煙瘴氣的貴族公子哥,和那個殺死數萬人的徹法斯卡惡魔聯系起來。
在傳言中,徹法斯卡惡魔的外形已經有了極大的變化,而且對他殺的人數,也翻了幾倍,據說,徹法斯卡惡魔殺死的人,都割掉了頭顱,那頭顱堆成了一座人頭大山。
那場面,蓮娜.溫得斯光是想象一下,就惡心反胃想吐了,這種惡魔,和懶散的貴族子弟,完全是兩種生物了。
看她震驚得喃喃自語,嘴都閉合不了了,尤隆爾十分理解,剛聽到這個情報時,他也震驚不已,隻是震驚于,徹法斯卡惡魔的真正身份竟然是一個伯爵貴族的次子。
也驚訝于爲什麽元帥和弗羅比魔導師不将他抓住,反而要處死庫可曼.尼茲。
直到他見到了莉維亞,并且莉維亞對馬修.蒙迪特言聽計從的樣子,才讓他有些明白那兩位大人物的一些顧慮。
一名神秘的極爲年輕的女魔導師,是極爲可怕的存在。
當然,他也知道,這世上,有很多能夠延長衰老,保持青春的東西或方式,看起來如同少女般的神秘魔導師莉維亞,可能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了,說不定比弗羅比魔導師年紀還要大許多。
隻是作爲過來人,他深知,女人的年齡是不能窺視的。
“那隻小狗,應該就是傳說中,徹法斯卡惡魔騎着的狼型魔獸了。”尤隆爾說道。
因此,在軍營大門時,他比聽到小狗說話驚訝的蓮娜.溫得斯更爲警惕,至于會說話,反倒是不重要了。
好在認識馬修.蒙迪特後,對徹法斯卡惡魔的感官才稍微改變一點,畢竟真正的徹法斯卡惡魔與傳言有着很大的不同,即便知道傳言會誇大,他仍然會被傳言所誘導。
“徹法斯卡惡魔又怎麽樣?”但讓他驚訝的是,即便知道了徹法斯卡惡魔的真實身份,在震驚了一會後,蓮娜.溫得斯再次拍桌子,拍得自己眼淚都痛流了出來:“第十軍是伊卡斯帝國的第十軍,可不是徹法斯卡惡魔的第十軍,我要請老師去說服元帥大人,讓他停止第十軍的援助,第十軍不足以讓元帥大人浪費。”
她撕掉了之前寫的信,再次奮筆疾書了起來。
她就是看不慣馬修弄出的那些事情,而且,同樣的性别,讓她聽到軍營外傳來的那些叫聲,難受至極,她覺得自己,或者說女人,被侮辱了。
以往在迪達爾城,她從沒見過女人被這樣侮辱,又不是隻有第十軍有女人,别的軍中,也有女軍人,但從來沒聽說有這種事情在。
她知道,那些女傭兵,都是被那隻叫做阿姆的小狗抓來的,有那隻狗在,那些女傭兵是絕對逃不掉的。
這個第十軍,說是軍營,不如說是強盜山寨一樣,簡直是侮辱了那些在前線奮戰的軍人們,這是她無法容忍的。
尤隆爾看着她氣勢洶洶奮筆疾書的樣子,無奈的搖搖頭,感覺自己老了,都理解不了年輕的女孩在想什麽了,據他所知,迪達爾城中,還有不少的年輕女孩,甚至是女軍人,對徹法斯卡惡魔崇拜的,畢竟傳言中,徹法斯卡惡魔屠殺了塔羅人數萬人,其中不乏一些塔羅将軍。
而且也确實有一些塔羅人的上階強者,被徹法斯卡惡魔殺死。
在那些女人的想法中,用己方一名将軍,換取塔羅人的數萬人和數名上階強者,是最劃算不過的事情了。
如今塔羅人雖然重新集結了兵力,并且得到了補充,但整體戰力比起幾個月前,縮小了五到六成,如果讓徹法斯卡惡魔多來幾次,用不了伊卡斯軍出擊,塔羅軍就會再次崩潰,伊卡斯軍隻需要去接管塔羅帝國的城鎮就好,免除了諸多伊卡斯軍的傷亡。
因此,在以迪達爾城爲主的一些城鎮中,流傳着一種觀點,犧牲一些将軍的生命,讓徹法斯卡惡魔去屠殺塔羅人。
當殺的塔羅軍多了,塔羅軍自然不戰而敗,減少了伊卡斯軍的犧牲。
畢竟在之前的大戰中,伊卡斯軍也有極大的損失的,那些被犧牲的軍人,也是有家人的,而且很多人,因爲一些貴族的暗中克扣,家中甚至連撫恤金都沒得到。
這也是伊卡斯北方軍兵力補充不太順利的一個原因。
而因爲帝都被封鎖造成的影響,還沒有徹底解除,還有深淵密會的人隐藏在帝都裏,且許多權貴也是撫恤金的獲利者,因此,徹查撫恤金貪污的工作,非常艱難。
看到蓮娜.溫得斯快速的重新寫好一封信後,尤隆爾暗暗歎了口氣說道:“蓮娜,徹法斯卡惡魔就在旁邊,我要保護你的安全,所以是不能離開的,但你可以等到下次物資運送來時,讓護衛高校負責幫你把信帶回迪達爾城去。”
尤隆爾的理由,讓原本想勸說他去送信的蓮娜.溫得斯語塞,他的理由十分正當,而且在知道馬修.蒙迪特是徹法斯卡惡魔後,想到傳言中的徹法斯卡惡魔的戰績,即便是蓮娜.溫得斯,也忍不住會警惕他的。
可如果尤隆爾不負責送信的話,下一次能将信送到迪達爾城,起碼得半個月後了,時間太長了。
“你可以換個角度想想。”看着她猶豫的神色,尤隆爾勸說道:“既然他是徹法斯卡惡魔,那他所做的一切,肯定有他的理由,不會平白無故的,就好像庫可曼.尼茲不是平白無故被元帥大人處死的。”
至今,除了少部分人外,仍然沒人知道,庫可曼.尼茲到底是怎麽招惹到了徹法斯卡惡魔的。
蓮娜.溫得斯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可是一想起馬修.蒙迪特的那張臉,再想到他居然勸自己去他房中睡覺,以此習慣夜晚那些可惡的叫聲,就讓蓮娜.溫得斯怒從心起。
但尤隆爾不去送信的話,除了如他所說的由運送物資來的護衛高校負責送信外,這個軍營中,就再沒人會幫自己送信了。
就算自己用錢收買某個士兵,或者是同樣對馬修.蒙迪特看不過眼的第十軍副将布倫克斯.威森,也無法将信送出去的。
軍營看似松懈,但有那隻看起來小巧可愛,卻意外恐怖的小狗在,沒有馬修.蒙迪特的允許,沒人能夠活着離開軍營,那些試圖逃跑的士兵和傭兵們,都已經用自己的生命證明了。
這一點倒是很像徹法斯卡惡魔的做法。
“蓮娜,這個給你。”尤隆爾将兩個軟木塞放在桌子上。
“這是什麽?”蓮娜.溫得斯疑惑,以她的見識,認不出這兩個軟木塞是什麽東西。
“這是耳塞。”尤隆爾解釋:“晚上睡覺時塞在耳朵裏,雖然有些不好受,但至少能讓你不會被噪音幹擾而睡不着覺。”他看到蓮娜.溫得斯眼睛周圍淡淡的黑色眼圈,還是有些心疼的。
知道了耳塞的用法,蓮娜.溫得斯頓時又想起每晚從軍營外傳進來的叫喊聲了,小臉頓時漲紅:“不需要,我不會如那個混蛋所願的,區區噪音,我才不怕呢。”
她如許多少年少女般露出了一些叛逆。
尤隆爾也沒有繼續勸說,隻是将耳塞留在了桌子上:“那你好好休息吧,如果需要,我可以帶你去樹林裏打打獵,釋放一下壓力。”
他知道軍中很多時候,蓋斯爲了釋放對布倫克斯.威森的怨恨,會帶着自己的親兵門去打獵的。
從迪達爾城送來的糧食物資雖然很多,但十分單調,也就是保持吃得飽,但味道一般甚至有些差的地步。
因此,軍中偶爾會去打獵獲取一些肉食,調劑一下。
不過因爲阿姆的存在,打獵需要跑得遠一些,因此爲了防止有人逃跑,都得得到馬修.蒙迪特的同意。
但蓮娜.溫得斯和尤隆爾不在這個行列裏,可以自由行動。
尤隆爾離開後,蓮娜.溫得斯獨自在那生氣,她氣氛自己太弱了,否則就可以用不着請老師幫忙,自己就能将那個馬修.蒙迪特打得落花流水,讓他對自己跪地求饒。
半夜,軍營外再次響起女人的叫喊聲。
那叫聲極有穿透力,即便是用柔軟的枕頭罩住頭上,也沒法擋住。
在床上翻滾了幾個小時後,怒氣沖沖的蓮娜.溫得斯,爬下床,來到桌子旁,看着那對軟木塞,塞到了自己的耳朵裏。
這軟木塞有些略大,讓她耳朵不太舒服,但的确堵住了耳朵,讓那尖叫般的穿透聲減少了許多。
聲音小了許多,如同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若有若無,終于讓她心情好了一點。
她向着馬修的營房位置惡狠狠的咒罵一聲:“等着瞧,混蛋。”
随即躺在了床上,沒有了幹擾,困意頓時湧來,讓她飛快的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