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蓋斯向軍部報備了一聲後,他們就啓程回第十軍軍營了。
回去的路上,再次讓布倫克斯.威森傻眼了。
那個本應該隻是個小貴族家的子嗣的年輕人,單獨坐在一輛馬車裏,不僅有漂亮的狐人族女奴服侍,還帶着一條寵物狗。
而别說他這個新任的第十軍副将了,就算是蓋斯這個第十軍将軍,都隻能老實的用雙腿走路,連匹馬都沒有。
軍部送予的馬還沒到,這兩架馬車的拉車馬,是馬修額外花錢買來的。
現在是戰時,哪怕不是好馬,價格也貴得離譜,就這樣也很難買到,還是依靠蓋斯用他身上的軍服,才買到的。
除了馬修乘坐的馬車外,另一輛馬車裝滿了在迪達爾城采購的東西,當然,其中有一半是馬修的。
不管是蓋斯這個第十軍的将軍,還是他的親兵們,居然都沒人覺得奇怪,這本身就太奇怪了。
布倫克斯.威森再次感受到了屈辱,他正色向蓋斯說道:“将軍大人,實在是太過分了,不管他又什麽背景,第十軍是您的,您才有資格坐在馬車上。”
但讓他意外的是,蓋斯并沒有被他說得生氣,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威森啊,你不懂,我怎麽能和馬修大人相提并論呢?”他拍拍布倫克斯.威森的肩膀教導:“既然你已經是第十軍的副将了,将來很快也會知道第十軍的秘密的,看在你不知道的份上,就不怪你了。”
他此時很有上位者的模樣。
布倫克斯.威森耳鼻他話中的‘秘密’這個詞鎮住,不知道第十軍中到底有什麽樣的秘密,才會形成這種奇怪的模式。
因爲秘密這個詞,他沒有堅持讓馬修下馬車,一臉不甘心的樣子叫道:“那也應該是您和他一起坐在馬車上,至少讓那個女奴,還有那條寵物狗下來走。”
他當然不是真的爲蓋斯叫屈,這兩人當着自己的面,肆無忌憚的要将自己當做工具人一樣來使用,讓他感受到了極大的屈辱,他好歹也是子爵家的長子,這種挑撥的小伎倆也是熟悉的。
用這種方式,讓蓋斯和馬修之間産生不和,以後在慢慢把這種不和放大,最後,扶持起看起來傻傻的蓋斯,至于馬車裏那個混蛋,有的是機會處理掉。
這是他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想到的粗糙的新計劃。
原本他還想等到了軍營後,慢慢完善,再逐步施展,可現在卻讓他氣急敗壞的忍不住先挑撥了起來,至少這兩人不和,自己的機會就會多了很多。
當蓋斯的反應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隻見蓋斯原本還有些奇怪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萬分,眉頭都能夾死巨龍了。
“布倫克斯.威森,你聽好了,阿姆大人理應坐在馬車上,我也沒有資格與阿姆大人平起平坐,更别說讓我坐在馬車上,讓阿姆大人在外走,以後你的這種挑撥的伎倆,就不要在我面前用了,不然,我就不會再客氣了。”
蓋斯重重的拍拍他的肩膀,然後不理會他,繼續跟着馬車走。
親兵們經過站住不動的布倫克斯.威森身邊時,絲毫沒有掩飾的向他投以鄙視的眼神。
也有人臉上毫不掩飾的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在軍中,他們這些親兵幾乎是排在階級最低的一層的,就算是作爲女奴的雪蜜,他們都得恭敬對待,現在看來,如果這個新來的副将不收斂了的話,要和他們一個層次了。
一個貴族家的長子,還有着副将的官職,卻與他們這些位于第十軍低沉的親兵們一個層次,讓這些親兵們心裏頓時舒坦了不少。
他們作爲第十軍将軍的親兵,就算是在伊卡斯軍的軍中,也比不上那些普通的士兵,一直十分悲催,現在終于有比他們更悲催的人了。
“阿姆?大人?”布倫克斯.威森張着嘴愣在那,蓋斯這個第十軍的将軍,對馬修恭敬有加也就算了,但居然對一條寵物狗都這麽恭敬,不敢把自己相提并論,言語中也還用敬語。
實在是太荒謬了。
“這第十軍到底是怎麽回事?”布倫克斯.威森要瘋了:“難怪他們要把第十軍稱作恥辱,有這樣的将軍,第十軍永遠都起不來。”
但随即他又想到,自己被困在了這樣一個混亂的軍中,一時間心跳越來越快,一股不甘,從心底升起,占據了他的心肝脾肺腎。
看着那越走越遠的一行,他立刻追了上去,但心中堅定,一定要把第十軍這個瘋狂怪異的地方掌控在手中,要借此給家族提供力量,爲家族增加實力,這樣,别說是子爵了,自己甚至還能往上爬。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現在還沒到第十軍的軍營,第十軍的怪異之處,也完全沒有在他面前展現出來。
當他們回到第十軍的軍營後,包括蓋斯在内,若有人都露出了激動的表情。
有幾名親兵眼淚都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
雖然在比軍營更舒适熱鬧的迪達爾城裏住了還不到一個月,但卻讓他們覺得在外漂泊了數十年一樣。
原本在第十軍中一直頹廢的蓋斯等人,突然覺得空蕩蕩的軍營,是那麽的美好。
外面太可怕了。
“哎呀,終于回來了。”馬修下了車,伸了個懶腰,也忍不住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我可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這段日子真是太辛苦了。”殺人也是很累的,雖然因爲金手指,沒有消耗任何體力,但精神還是有些疲憊的,他又不是殺人狂魔,這次純粹是爲了将後患一勞永逸的解決掉,才做的,如果沒有第二軍做出的事情,原本這個時候,他早就在軍營裏吃飽睡睡飽吃,等着戰事結束,或有轉變的機會,回到帝都去了。
與蓋斯打了個招呼後,他帶着阿姆和雪蜜,慢悠悠的走進了軍營裏。
等他的身影沒入軍營的大門後,幾名親兵立刻噗通一聲跪倒在軍營門前,捂着胸口,熱淚盈眶的哭了起來。
而蓋斯卻沒有阻止他們,反而一臉欣慰。
這怪異的一幕,讓布倫克斯.威森再次目瞪口呆,不知道他們到底發什麽神經。
他從外打量了一下軍營。
軍營的外牆破破爛爛的,完全沒有任何防護的作用,軍營中有很多高過外牆的帳篷,五顔六色,樣式不同。
這完全不像是一個軍隊的營地,反而像是貴族野營的營地,隻是比一般的貴族旅遊的營地要大得多了。
他踩了下腳下的土。
軍營外的土地軟沓沓的,像是翻了一遍:“這是要在這裏種地嗎?”
顯得更加寒酸了,也更不像個軍營了。
蓋斯讓親兵們将兩架馬車安置好,将車上的東西,分成兩部分放置好,他們自己的東西随意放就行,軍營中的空帳篷很多,放多少都可以,而馬修的東西,就要放在他指定的地方,且要鄭重擺放。
在這一點上,蓋斯和他的親兵們非常認真,可也再次讓布倫克斯.威森感到古怪。
蓋斯領着布倫克斯.威森進入軍營中,爲他大緻講解一些軍營的布局後,将他帶到自己的将軍營帳旁,攤開手說道:“這裏的帳篷很多,家居一應俱全,你自己找個帳篷住就好,想要什麽自己去拿,但注意,有幾個地方是馬修大人的,不要去接近,否則我也救不了你。”
看着蓋斯的将軍營帳,布倫克斯.威森在心中對他更加鄙視。
在一個軍營中,一名将軍甚至都沒有固定的營房,還得住在帳篷裏哪怕那帳篷很好,但也實在是寒酸過頭了。
至于蓋斯所說的禁忌,他更是對此不在意,軍營中誰才是主,他覺得蓋斯一定還沒擺正,還當自己是毫無身份的普通大尉,甚至是将自己當做平民。
當然,布倫克斯.威森也沒講蓋斯當做将軍,如果不是他手中握着自己的未來,他連臉都不會給蓋斯一個。
但不論多麽鄙視第十軍,他現在也算是第十軍的副将了,要在第十軍裏居住。
在介紹完大緻情況後,蓋斯就跑回了自己的帳篷裏,沒再理會他。
布倫克斯.威森在蓋斯的帳篷附近,找了個還算好的帳篷。
不是最華麗的帳篷,對他來說,在這種垃圾軍中,住在豪華的帳篷也不長臉,他的要務就是将第十軍那些物質,想辦法挪給家族,然後讓蓋斯這個将軍來擔責。
不過怎麽挪,還是一個很需要考量的問題。
他如今是第十軍的副将,未來掌握在蓋斯的手中,如果單單是将物質送回家族,讓蓋斯來承擔責任,那蓋斯受處罰的同時,他也完蛋了,而他送回去的物資,将成爲家族新繼承人的東西。
到時,沒人會感激自己幫助了家族的。
“喂,你,你,你們過來。”
找到了适合居住的帳篷隻是開始,帳篷裏的東西,早已被親兵們搬空了,而且也沒有打掃,滿是塵土。
布倫克斯.威森是貴族子弟,平日這種活都是下仆做的,他可從來都沒做過清理的工作。
因此,他鑽出帳篷後,正好看到兩名親兵經過,手一伸,就扯高氣揚的讓那兩名親兵,來爲自己打掃衛生,找來生活用具填充。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那兩名親兵别說向他敬禮了,隻是大咧咧的瞟了他一眼,嬉笑道:“維森大人,我們是蓋斯大人的親兵,不是您的親兵。”随後嬉笑着離開。
至少他們還是用了點敬語的,哪怕那敬語中一點敬意都沒有。
“混,混蛋!”布倫克斯.威森叫罵了開來,這兩名親兵不是去迪達爾城的那十人中的一員,可蓋斯是已經說明過自己的身份了的,不管是自己副将的身份,還是自己高級戰士的實力,他原本認爲,這些親兵最少應該對自己表示敬畏才是。
這也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情況,這在别的地方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布倫克斯.威森一連去找了十多名親兵,但卻讓他極爲憤怒的是,沒人願意出手幫他,哪怕他感覺直降了身份好言好語都沒用。
直到他付了錢,才有幾名親兵嬉笑着稍微恭敬一點,爲他打掃帳篷,補齊用具。
晚飯時候,他又悲催了。
因爲沒人爲他做飯,而且這地方太過偏僻,自然也沒有酒館飯館之類的地方可以花錢吃,再加上他也沒想到第十軍這麽窮,連食物都得自己準備,也就沒有準備食材。
就在他感到萬分憋屈的想要再次用錢,請親兵們給他準備食物時,蓋斯好心的将自己的食物分給了他。
布倫克斯.威森才知道,大部分時候,就連蓋斯都是自己準備自己的食物的,那些親兵們雖然偶爾也會幫他準備食物,但一來手藝太差,還不如自己動手,二來在馬修到來後,他們更多的是去圍着阿姆轉,因爲他們不敢靠近馬修。
那段時間的殺戮,讓他們對馬修異常的敬畏,如果馬修對任何一人生氣,或露出生氣的樣子,都能将親兵吓得全身不遂。
蓋斯的好心,并沒有讓布倫克斯.威森産生什麽感激的心理,他心中憋屈的發誓,将來一定要讓這些該死的混蛋匍匐在自己的腳下,請問自己的腳底,懇求自己放過他們。
作爲貴族子弟,他也是有侍衛仆從的,隻是他讓侍衛仆從後來,卻沒想到這個第十軍這麽怪異。
看着他不自覺露出的憤恨神色,蓋斯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勸道:“你還年輕,要懂得服軟,否則我就隻能按照馬修大人所說的,讓你操勞了。”
但回以他的好心的,是布倫克斯.威森怪異的眼神。
蓋斯看他那樣子,沒有繼續勸,既然都進了第十軍,早晚他不是和那些親兵們一樣跪舔阿姆和莉維亞,對馬修敬畏不已,就是和那些已經消失了的親兵一樣,如今連屍骨都找不到了。
他相信,即便布倫克斯.威森在第十軍中消失,元帥也不會過多的過問的。
有莉維亞在第十軍中,是非常安全的。
可惜新人完全無法理解一名将軍爲什麽要在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貴族子弟面前卑躬屈膝,反而一副是好事的樣子。
作爲貴族子弟,又是子爵家的繼承人,他有自己的驕傲。
晚上,睡在帳篷裏,布倫克斯.威森失眠了,他覺得自己像是流浪到了别的國家,在難民營裏睡覺。
他的武器擺放在床邊。
這軍營又破爛又偏僻,他擔心會有魔獸闖進來,那些連初級戰士都不是的親兵,他根本不相信他們能夠抵禦魔獸。
而且這麽大個軍營,那幾十個連初級戰士都不是的親兵,怎麽可能看得過來。
這又是一個他覺得第十軍怪異的地方。
這樣一個毫無防備的軍營,也不知道爲什麽還能留存到現在。
塔羅軍潰退時是四散奔逃的,按理來說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