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章本來應該是一屋暗燈,照不穿我身的最後一章,好在這個章節名我也是很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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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殿上,陳大學士和一名武将曾經帶着嘲弄的意味說過,就算井九能把這些官員困在宮裏也沒有用。
井九根本沒有想過這樣做,而是直接把他們都殺了。
數十名官員倒在了血泊裏,他也付出了些代價。
那些武将有些本事,而且陳大學士事先已經做了準備,請了幾位修行強者冒充官員進了殿。
朝陽照在他蒼白的臉上,他望着皇城外遠處的天空,想到很久之前以及很久之後的一些事情。
曆史總是在不停地自我重複,唯一的差别是他在這裏的境界實力有些低。
那名小太監帶着還活着的幾名官員,沿着大殿角落裏走了出來,看着滿地血泊,想着先前那些殘忍血腥的畫面,那些官員的腿有些發軟,勉強走出殿外,看着渾身是血、提着劍的皇帝陛下,哪裏敢直視,啪啪數聲便跪了下去。
“如果還能走路,就去把事辦了。”
井九的聲音沒有什麽情緒。
那些官員哪裏敢耽擱,用手撐起身體,用最快的速度向宮外走去。
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們去做,安撫禁軍是第一步,從诏獄裏把那些大人救出來是第二。
皇城外稍微有些騷動,很快便平靜下來,沒有過多長時間,宮門再次被打開,數十名官員來到殿前,跪到井九身前。
這些人剛剛離開诏獄,身上還穿着囚服,看着極其狼狽。
裴大将軍與周太守跪在最前面。
前者是張大學士最信任、在楚國威信最高的名将,後者的身份地位差很多,卻是張大學士爲井九準備的日後宰輔。
他們從那幾名同僚處聽說今日殿上發生了什麽事情,根本無法相信,直到此時,看着數十名太監宮女在幾名太監的指揮下,不停向殿裏潑灑清水,看着那些血水像瀑布般從殿裏流出,順着石階淌下,才震驚地确定原來那是真的。
陛下把朝堂上的官員都快殺光了。
井九看着裴将軍說道:“你去城外的大營,都城裏如果有什麽問題,直接撲滅。”
裴将軍神情微變。周太守擔心陛下不知道當前局面的複雜程度,說道:“都城大營不會聽裴将軍的令,都城裏各府都早有準備,那些王公更是絕對不會安分,說不定便會趁亂興風作浪,陛下……”
“你們是大學士選中的人,如果這種小事都處理不好,他的眼光也未免太差了些。”
想着死在殿裏的陳大學士和昨日死去的金尚書,井九發現張大學士的眼光确實不如何,除了看明白了自己。
“總之這種小事不要來煩我,今天不要,以後也不要,這方面你們要向他好好學習。”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向冷宮走去。
卓如歲打了個呵欠,跟着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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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鏽死的鎖已經被除掉,平日送雜物的側門則被封死,除此之外,冷宮沒有什麽變化,還是那樣冷清。
井九把那柄破損嚴重的劍扔進池子裏,換了件衣裳,倚回榻上,渾身的血水自然早就幹淨了。
卓如歲站在榻前,說道:“如果不是那次斷臂,也許我現在已經把外面的事情忘了大半。”
井九說道:“要争仙箓,青天鑒自然不會讓你忘了這件事情,别的事情忘了也無所謂。”
卓如歲說道:“師叔你到底準備怎麽做?”
井九說道:“你呢?”
“我還是以前的想法,就在這裏修行殺人。”
卓如歲理所當然說道:“把别的問道者全部殺死,仙箓自然是青山的,就算不成,也沒有虛度這數十年。”
井九說道:“我差不多。”
青山弟子行事就是這樣幹脆利落,有着相似的布局也不爲奇。
卓如歲隻是有些不明白,既然是要修行,是要殺死别的問道者,你天天躲在皇宮裏做什麽?
他知道就算自己問,也不可能有答案,沒看當年童顔死的多麽無奈,舉手随便行了一禮,便準備離開。
井九說道:“去哪裏?”
卓如歲說道:“去趙國殺那名太監。”
井九說道:“何霑有些變态,小心。”
卓如歲走後,宮殿裏更是冷清安靜。
都城今日必将大亂,也不知道裴将軍與周太守等人究竟能不能穩住局勢,也不知道最終要死多少人。
井九坐在榻上,靜靜看着窗外的天空,保持着這樣的姿式,持續了很長時間。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事情,應該與都城裏的混亂無關。
天光轉移,不時有人來到殿外禀報當前局勢,說來有趣的是,傳話的人不是那個小太監,而是張大公子。
可能在裴将軍與周太守等人看來,張大公子是最得陛下信任的人。
井九沒有回話,依然看着窗外,沉默不語。
太陽漸漸落下,暮色之後便是夜色,宮裏的光線變得晦暗起來。
不知何時,殿裏亮起了一盞燈。
撲棱,撲棱。
青鳥揮動着翅膀飛進殿裏,落在榻上,變成那個可愛的小姑娘。
井九問道:“解決了?”
青兒說道:“城外大營與禁軍的叛亂已經被裴思明鎮壓,那些大臣的府邸已經被控制,你不用擔心。”
井九說道:“我沒有。”
青兒微嗔說道:“外面那些人喜歡看戰亂,才能用那些畫面唬弄過去,但我總要放些你的畫面給他們看。”
“我記得你說過,我天天在這裏修行睡覺,回音谷外的那些人早就看膩了。”
“可像今天你在殿裏殺人的畫面,他們最喜歡看,我沒放出去,不知道惹來多少怨言。”
“無法直接看到的畫面,也許更加刺激。”
“有道理,難怪會有不少好評。”
“不用謝。”
“你也不用客氣。”
青兒有些惱火說道:“以後不要總讓我做信使,萬一惹起白真人疑心怎麽辦?”
井九說道:“我會注意。”
昏黃的燈光落在他的身上。
因爲白天殺人的緣故,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神情有些疲憊,黑發披散于肩,呈現出一種頹廢的美。
看着這幕畫面,青兒有些出神,片刻後才醒過神來,吃驚說道:“你居然點了一盞燈?”
井九嗯了一聲。
這座宮殿很少點燈,直到前些天,張大學士臨終前來了一次,才有了燈火。
青兒想着這些天發生的事,有些不解問道:“你一心修行,别的事情都不怎麽在意,爲何這次卻願意出手。”
井九說道:“修行需要清靜地,我做這些事與狗熊除掉洞外的威脅沒有什麽區别。”
青兒看着他問道:“真是如此?隻是如此?”
井九說道:“當然如此。”
青兒撇了撇嘴,說道:“或者如此……可我還是覺得你出手與大學士有關。”
井九說道:“也許如此。”
青兒的眼睛亮了起來,說道:“那大學士究竟有何不同?對他來說你是假的,對你來說……好吧,他可能是真的……不對,既然你會離開幻境,而且此生都可能不會再回來,就算來也無法再看到他,那對你來說,他也是假的啊?”
這句話裏有太多真真假假,早已分不清楚真假。
青兒盯着他的眼睛說道:“按照你的說法,所有離開而不再回來的人,彼此都是假的,那你爲何會這樣做?”
井九看着那盞暗燈,說道:“因爲世間有很多事情本就無關真假。”
……
……
回音谷外一片安靜。
天空裏的光幕停留在那個畫面裏。
殿裏的暗燈漸遠,都城裏燈火通明,騎兵鐵蹄踏過青石闆路,哭聲漸低。
青鳥與井九前面的對話沒有人聽到,但整個故事大家都看到了。
修道者再如何心如止水,看着畫面裏的萬家燈火,想着過去三十日裏看到的悲歡離合,亦是有些怅然。
瑟瑟的眼眶已經濕了,卻不知是爲了井九與張大學士而流,還是爲何而流。
童顔站在遠處某處崖畔,想着井九最後說的那句話,沉默了很長時間。
那些都是假的。
修行者在求大道的過程裏都聽過類似的話,可能來自師長,可能來自同門,隻不過不像井九那樣絕對而肯定。
這種話聽得多了,很多修道者往往會産生某種錯覺,認清虛妄便能觸及現實,斷情絕性。但就像井九說的那樣,世間很多事本就無關真假,誰又能真的斷情絕性?或者說,爲何要斷情絕性?
崖後有腳步聲響起,童顔轉頭望去,發現是那名黑瘦的無恩門弟子,忽然問道:“對你家公子的話怎麽看?”
柳十歲很吃驚,心想自己的真實身份居然被看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