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城雖堅門自守,奈何再堅固的城也有被攻破之時,況乎此兩城遠非天下一等一的大城,并無金湯之固,而它們的敵手又分别是許仲和荀成?要知,許仲軍中有荀攸、郭嘉等爲之謀、劉鄧與關張等爲之戰,而荀成的副手乃是徐榮,帳中則有秦松、徐卓這樣的謀臣之士,卻竟是果如荀彧的預料,五天之内,曲陽先克,繼而不久,夏丘亦下。
兩道報捷的軍文相繼傳到廣陵郡府。
荀貞下達軍令:命許、荀兩部稍作休整,繼續各自北上。
卻說許仲這邊。
夏丘既下,再往北去便隻有僮國、取慮兩縣,打下這兩個縣就了渡過泗水,進擊下邳縣了。
此二縣卻不需主力去攻打,因爲這兩個縣既城不如夏丘堅,駐兵也遠不如夏丘多,故而,許仲令三軍暫時休整,隻遣出了江鹄去擊僮國,劉鄧去擊取慮。
江、劉二校尉不辱命:擊僮國,江鹄斬其守将;攻取慮,劉鄧先登。
兵出數日,兩人的捷報送回,二縣皆被攻下。
至此,入下邳境以來,許仲已先後攻占了淮陵、徐、下相、夏丘、僮與取慮六縣。
特别是淮水與泗水間的徐、夏丘、僮和取慮四個縣,全部爲其所控,這樣,在渡過泗水後就沒有了後顧之憂。
許仲遂一邊安排人手,運送俘虜回廣陵,一邊分遣兵馬,入守諸縣。
二月中旬,許仲帶着休整已畢的部隊渡過泗水,來到下相,和趙雲、張飛彙合。在了解了下邳縣的守禦情況,并遣兵過去試探性地進攻了一番後,許仲給荀貞寫了一道軍報。
荀貞接到軍報,見其上寫道:“笮融、曹豹、張闿坐守城中,顯遣兵邀擊,三将閉門不出,唯自守而已。下邳糧足,守軍頗衆,今其不出,如圍擊之,恐耽延時日。參軍計曰:‘不如過下邳而不擊,詐擊東海,調敵出城,半道擊之。’計可行否?唯将軍令是從。”
“顯”是許仲的自稱。荀貞早前給他起了個名,叫許顯。
在與戲志才、荀彧等人:“将在外,臨機置宜。公達之計甚佳,可依計行。”
荀攸的這個調兵出城、半道擊之的計策,和趙雲調張闿出下相的計策相仿,同樣的計策使用兩遍,下邳縣内的笮融等人還會上當麽?這卻是無需置疑的。因爲郯縣州治是笮融、曹豹、張闿等人必須要保的,一旦許仲率部進入東海郡地界,而他三人卻穩坐不動,就不說陶謙必會催責,便是他們部中的軍吏肯定也會坐不住的,——他們幾人部中,尤其是曹豹、張闿兩人的丹陽兵部曲中,很多軍吏是陶謙的鄉人、同族,他們中對陶謙忠心耿耿的爲數不少,并且,包括曹豹等人在内,他們許多人的家眷子女也都在郯縣,所以,郯縣他們是不保不行。
這就是“攻敵之必救”。
趙雲當日打泗水渡口,是張闿必須救的;許仲去打郯縣,是曹豹等人必須救的。
得到荀貞的回文軍令,許仲即安排部署,令劉備率部爲先鋒,自引主力居中,由江鹄爲後,留趙雲、張飛仍在下相,另有任用,旗鼓鮮明,從下相開出,徑往北進,往東海郡界而去。
從下相往西北去是下邳縣,從下相往北去,是司吾和良成兩縣,過了這兩個縣,再往北去就無城池爲阻,行**十裏便是郯縣。
下邳縣中的笮融、曹豹、張闿諸人聞此訊息,神色各異。
張闿說道:“許仲不擊下邳,卻北上而行,他這是要攻入東海郡麽?”
笮融說道:“下相北邊尚有我良成、司吾二縣,他應不是攻東海,而是要取良成與司吾吧?”
曹豹怒視笮融,說道:“我從東海來時,過你郡良成縣,縣中防禦空虛,守卒不過二三百,司吾我雖不知,料來也和良成差不多,這點兵馬又如何能擋住許君卿?”
良成、司吾本是有一些駐兵的,但在許仲連勝之威下,笮融爲了自保,把良成、司吾的駐兵大多調入了下邳縣,以緻而今這兩個縣的防禦形同虛設。
其實說起來,笮融的這個調動部署也不能算是全錯。
與其分兵各縣,不如堅守下邳。
下邳縣隻要能守住,就能擋住許仲部隊的北上之路;下邳縣如果守不住,那麽随後的司吾、良成定然也是白饒。隻是,卻沒料到,許仲不來攻下邳縣,而是由下相北進。
曹豹到了下邳縣中後,處處和笮融過不去,笮融早就煩他了。一個敗軍之将,要非是因爲笮軍到的及時,怕是早橫屍在了下相城外,現下倒好,不念救命之恩,反處處找茬,笮融很想翻臉,可是卻也知道要想守住下邳縣,還真是離不開曹豹部中的丹陽兵。
因此之故,笮融隻當沒聽見他的指責,對張闿說道:“都尉對此有何高見?”
張闿遲疑說道:“許君卿不會在施計,想調我等出城野戰的吧?”
張闿在下相吃了趙雲“調虎出山”的大虧,雖是僥幸保住了性命,卻在心頭留下了濃重的陰影,因而,卻是在第一時間猜中了許仲的用意。
“都尉所慮不無道理。”
曹豹怒道:“那又如何?難道我等就在下邳閉城不出,看着他入境東海麽?”
這确是件兩難事。
出城吧,可能會中許仲的計;不出城吧,郯縣可能就要受到攻擊。
那麽,到底是出城還是不出城?
笮融說道:“方伯嚴令我等閉城自守,不許出戰。今既許君卿很可能是在用計,我等又何苦自投羅網?”
曹豹奮然變色,嗔道:“如你所說,我等便坐觀郯縣受攻麽?”
“那你說怎麽辦?”
“你如不願出城,可自守之,但要分兵與我,我自帶軍銜擊,務使彼不入東海境!”
“你又不是沒有部曲,爲何要我分兵?”
“我部兵少,不足與許君卿戰。”曹豹說道,“你如不願出兵也行,待方伯責令下來,看你如何自處!”
曹豹拿陶謙來壓笮融,笮融沒有辦法,隻好說道:“我兵亦不多,隻能給你五百人。”
“至少千人!”
讨價還價一番,到底還是拗不過曹豹,笮融隻得分兵千人給他。
曹豹出了議事的大堂,與張闿來到路上,他對張闿說道:“我觀笮融有自保之心。我帶兵出城後,你要在城中嚴密地監視他,他如生二意,你可斬之!”
張闿應諾,擔憂地看着曹豹,說道:“我料許君卿北擊東海,必爲計也。将軍此次出城,可要千萬小心!”
曹豹哼了聲,說道:“下相城下,隻因我部不善夜戰,故一時失利。今正要再與彼輩決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