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雲董卓武夫,而觀其行事,卻亦多計。”程嘉感歎地說道。
荀攸接口說道:“不僅多計,而且計多得售。”
拜袁紹爲渤海太守,挑起了韓馥和袁紹的暗鬥;分兵擊敗二袁,給酸棗聯軍造成壓力,促其更早的解散;又以劉表出任荊州,成功地牽制住了袁術。
董卓的這幾個計謀都是很成功的。
戲志才說道:“董卓匹夫,雖有小黠,料無大謀,其種種行事,以我度之,此必是賈诩諸輩之計也。”
荀彧歎道:“設若真是賈诩之計,賈诩真可謂是一個‘識人心’的人了!”他又歎了口氣,“昔太史公雲:‘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袁本初、袁公路、韓冀州、劉荊州、酸棗諸公,皆海内豪傑,四方英雄是也,而卻竟皆因私利而不顧公義,緻使内鬥,無暇讨董,惜乎?惜哉!”對荀貞拱了拱手,又道,“幸有阿兄、孫侯,一意爲公,生死不顧!”
董卓獨步朝中、把持漢室,這的确是招引起了天下士人的公憤,可這份“公憤”,說到底,不是爲了漢室的安危,而是爲了士人階層自身的政治利益,亦正因此,正是因爲士人們起來讨董名爲扶持漢室,實爲個人私利,也所以才給了董卓分而擊之,以利挑撥的機會。
設若士人們皆無私心,都是爲了公義、爲了漢室,一個個都大公無私,舍生忘死,那麽韓馥就會和袁紹密切配合,劉表也不會視袁術爲荊州的禍患,至若酸棗聯軍,更也就不會坐視曹操、鮑信獨自出兵而不管,如果冀州、荊州、豫州、兖州這幾個州,真的能夠擰成一股繩,四面齊進,共擊洛陽,數十萬兵馬臨關,董卓兵馬再精,斷然也是難以抵抗的。
隻是可惜,讓二袁、韓馥、劉表等放下私利,共舉大義,這明顯是不可能的事情。
退一步講,曹操、鮑信肯主動出兵,固可看做是“忠於漢室”之舉,可同時卻也可看做這是他倆的“求名”之舉,換而言之,他倆的出兵,實際上其中也是有私利存在的。
荀貞、孫堅亦如是。
隻不過,不同的是:有的人求的是眼下,是兵強馬壯、地盤人口,有的人求的則是将來,是天下名望。
聽了荀彧的贊譽,荀貞的臉皮是早就厚了的,倒也沒甚慚愧之色,微微一笑,說道:“今劉景升入宜城,與袁公路争荊州,在我看來,倒也是一件好事。”
程嘉不解其意,問道:“君侯此話怎講?”
“明着看來,有了劉景升在荊州,袁公路定是更無心擊董,這好像是一件壞事。可袁公路本就是沒甚擊董之意的,所以無論劉景升無論到不到荊州,這實際上對我等讨董都沒什麽影響。”
“确是如此。可這也最多是沒有影響,何來‘好事’一說?”
“君昌,我且問你,如你是董軍将士,在聞聽到‘劉景升入了宜城、與袁術荊州’之事後,你會怎麽想?”
程嘉恍然大悟,說道:“我必是會想:袁術此一路兵馬,從此就不需憂慮了!”
“正是。先是酸棗兵散,繼之王匡大敗,今又是劉景升與袁公路争荊州,讨董數路兵馬,現已可以說是折了兩支半,所存者唯袁本初與我颍川兩路了。董軍本就已有了厭戰思歸之意,而今又壓力大減,……君昌,你說,董軍接下來會怎麽樣?”
程嘉拍手大笑,說道:“外壓既少,内必懈怠,加上董軍本就多已厭戰思歸,……恭喜君侯,出兵滅董之日,爲時不遠矣!”
荀貞笑道:“所以我說劉景升與袁公路争荊州,卻是倒也可以看做是件好事。”
說到這裏,荀貞朝坐在帳下的許仲、荀成招了招手,問道:“各營将士如何?”
兩人起身下拜,許仲答道:“日夜操練,兵猛士銳。”
荀成答道:“飽食終日,朝夕思戰。”
“軍心、士氣皆可用?”
荀成答道:“步騎各營,皆羨陳褒、文聘。”
陳褒偏師,文聘數營,都隻是幾千人馬,而卻使得陶謙不敢南下半步,并逼迫陶謙退兵,不敢進擊彭城。荀成答之所謂“步騎各營,皆羨陳褒、文聘”,說的自是步騎各營的主将都希望能立下陳褒、文聘這樣的戰功,顯赫功名。既有此渴立戰功之望,那士氣當然是高昂的了。
“軍中多新卒,隻閉營操練也不行,這兩日天氣甚佳,明日汝二人可分選部卒出營,與孫侯帳下列兵對陣,實戰操演。”
荀成、許仲應道:“諾。”
荀彧說道:“何不請孫侯傳檄郡中,請士人、黔首共觀之?”
“文若此議甚好,便如此罷!我這就去找孫侯,與他商議此事。”
在可以預見的未來裏,在一段較長的時間裏,颍川都會是荀貞、孫堅讨董的大後方,董卓連敗二袁,兵馬之強,世人皆知,颍川郡的士人、百姓中,事實上是有不少畏懼董卓,不支持荀貞、孫堅的,隻是因爲荀、孫二人大兵在境,孫堅又成了颍川太守,他們不敢反對而已。故此,在這個時候,邀請些士人、百姓來看“操演實戰”,讓他們知道荀、孫的部下有多能戰,通過此,大概可以扭轉一些人的觀念,從而得到更多人的支持,将會有利於來日的讨董。
荀貞見到孫堅,說起這兩件事,孫堅自無不同意之理。
兩人很快議定:明天各出五千人馬,在陽翟縣外的開闊野地上進行一場實戰演練。同時,孫堅即刻傳檄郡中,歡迎郡人來看,并專門遣人去邀請了一些陽翟和鄰近縣中的士人來觀戰。
待到次日一早,荀貞裝束完畢,正要準備出帳,卻有一人急匆匆跑來,一見到荀貞就說:“君侯,長安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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