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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書評區有童鞋批評說不能按時更。存稿是有的,但之前就是因爲仗着有存稿,所以寫的不積極,結果導緻存稿耗盡,真到忙的時候就隻能斷更了。因而,現在我想不忙的時候,能寫就多寫點,寫出新的一節出來,再上傳一節存稿。這樣,可能更新會不太準時,但兩更總是做到了。求紅票,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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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繁陽亭去柏亭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官道,一條是小路。走官道太遠,而抄小路需先經過敬老裏。
賊情緊急,荀貞自然選擇了走小路,當他們路過敬老裏時,亭舍裏的鼓聲已經響了好一會兒了。
柏亭遠而繁陽亭舍近,敬老裏的裏民們或許之前沒有聽到柏亭的警鼓,但是卻都聽到了亭舍的傳警。裏落中燭火漸次亮起,一些人家養的有狗,受到驚動,雞鳴犬吠。
在裏門口,荀貞碰見了兩個人,一個身高體壯、濃眉大眼,乃是敬老裏的裏長左巨,一個面相溫和、身材削瘦,乃是本亭太平道信衆的精神領袖原盼。兩人快步迎上,原盼問道:“荀君,怎麽突然擂響了警鼓?”目光在荀貞等人身上轉了一圈,“……,你們這是往哪裏去?”
荀貞也不下馬,言簡意赅地說道:“柏亭遭了盜賊,我帶人前去救援。”
“柏亭?……。”原盼恍然大悟似地撫了撫頭,“難怪早前我似聽到有鼓聲從西邊來,還以爲是聽錯了,原來真是有盜賊來犯!”再又打眼往荀貞身後看去,“荀君隻帶這幾個人去?少不少?”
“杜君在亭舍擂鼓,召集鄉民。我已吩咐他了,叫他等會兒帶人去支援我等。”
原盼轉首,與左巨對視一眼。左巨邁步上前,大聲說道:“我适才聞亭舍傳鼓,不知是爲何事,正準備帶人去看看,原來是柏亭遭了盜賊!既然如此,請荀君稍等,待我喚了裏民從君同去!”本亭的六個裏長中,左巨的性格是最直爽的,敬老裏又受有荀貞贈送桑苗的恩惠,所以他“知恩圖報”,在得了原盼的暗示後,立刻主動請纓。
“此去柏亭還有十來裏路,夜路不好走,再快,過去也得兩個刻鍾。我是等不及你們了!”
“那請荀君先行,我召齊了人手,随後就來!”
荀貞略點了點頭,在馬上微一拱手,說道:“行,我們就先去了!”招呼許仲、陳褒諸人,沿着敬老裏外邊的小路,穿田過林,急如星火也似,往柏亭趕去。
他們出亭舍的時候,點了有兩支火把照明。原盼與左巨跟着他們走了幾步,看着他們身影遠去,漸漸不見,隻有兩點漸遠漸小的火點在無邊的夜色中閃爍明亮。原盼感歎地說道:“鄰部有警,乃越境讨擊。荀君是個有擔當的人啊!”
左巨久任裏長,對律法也了解一二,聞言點頭,附和說道:“是啊,若按律法,亭長是不能出本部的,要換一個沒有擔當的人必然不敢如此作爲!”
“你别站着了,快去召集裏民。也不知來了多少盜賊,荀君隻帶了七八個人趕去救援,可千萬别叫出什麽事兒!”
左巨名爲敬老裏的裏長,實際上敬老裏的頭領是原盼。聽了原盼的吩咐,他當即應諾,大步流星奔回裏中,穿行巷子裏,一邊跑、一邊高聲叫道:“柏亭遇賊,亭長荀君已帶人先去馳援,令我等随後趕去。凡是這幾個月參加亭中操練的人都帶上兵器,快點出來!沒參加操練但是願意去的,也帶上兵器,都速到裏門處集合!”
整個的敬老裏騷動起來,也不知有多少人同時在問:“柏亭遇了賊?……,荀君已經先去了?”一扇又一扇的院門打開,一個又一個的男兒從院中出來。
最先出來的多是參加操練的人,他們畢竟經常操練,在體能上、反應上都比平常人快一點。有做妻子不放心的,也匆匆裹上衣服,追趕着出了院門,叮囑丈夫:“這幾個月操練,先是米糧,接着是賞錢,荀君待咱們不薄!今柏亭遭賊,你可快去,萬不能使荀君遇險!”——卻不是叮囑丈夫小心,而是說不可使荀貞遇險。
聚集在裏門處的人越來越多,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夜晚。
聚集的人群中不但有參加過操練的,且有很多沒去操練過的。前者問後者:“你們又沒操練過,去什麽?”後者衆口一詞:“荀君慷慨解囊,送我等桑苗,實如父母養我。這樣的亭長,從沒見過!今荀君赴險,正是用到我等之時,怎麽能因爲沒有參加過操練就不去呢?”
左巨喊完了,從巷子裏回來,見裏門口聚集了這麽多人,吓了一跳。原盼笑道:“荀君雖施恩不望報,但良善自在人心!”他很欣慰,心道,“也不枉了我日日給裏中講解《太平清領經》,傳授大賢良師之道。”
左巨定下心神,自人群中擠出,點算人頭,足足有四十多人,敬老裏的丁壯差不多盡數在此了。敬老裏窮,不是每個人都有刀劍兵器,不少人都是随手拿了鋤頭棍棒之類。左巨也不會鼓舞士氣,點完人頭,問了一句:“參加操練的都來了麽?”
“都來了!”
“你們這些沒參加操練的也要去?”
“也要去!”
左巨大手一揮:“走!”帶頭就走,走了兩步,發現原盼也跟上來了,“……,原師?”
“你們都去,我豈可不去?”
四十多人順着荀貞、許仲、陳褒等人先前走過的小路,發足急追。他們人多,打的火把也多,從遠處看去,就像一條火蛇,疾行在深冬的田野之間。走了大約四五裏地,聽見後頭有馬蹄聲響。左巨、原盼回頭去望,夜色下看不清楚,隻見似有兩三個騎士皆高舉着火把從後馳來。
小路窄,隻能容一馬同行。原盼吩咐下去,叫裏民們暫且先下到路邊的田間,給來人讓開道路。左巨猜測地說道:“深更半夜的,這突然出現幾個騎馬的人,與咱們走同一條道。……,是其它幾個裏的人麽?也是應荀君之召去馳援柏亭的麽?”
小路雖窄,又是夜間,但是那幾個騎士卻一再催提馬速,随着距離的拉近,馭馬呼喝的聲音此起彼伏。不多時,奔到近前。左巨、原盼拿眼觀瞧,見帶頭那人年約二十,負弓矢,帶長劍,劍眉朗目,卻是馮家的次子馮鞏。跟在他後邊的那兩人也都認得,乃是馮家養的賓客。
“馮君?”
馮鞏早看見了敬老裏的這夥人,他馬不停蹄,隻匆忙向原盼、左巨拱了下手,叫道:“你們也是去支援荀君的麽?”
“對。”
“荀君去了有半個時辰了,估摸已與盜賊交上了手。時間緊迫,就不多說了!我們先去,你們快些趕來。”
兩三句話的功夫,馮鞏他們幾個人已去得遠了,“你們快些趕來”這六個字,原盼與左巨隻聽到了一個尾音。左巨望着他們星馳電掣地過去,咋舌說道:“夜深路窄,這路又隻是田間路,不比官道。這馮二不要命了麽?騎馬騎得這麽快!”
小路不平,坑坑窪窪的,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會馬失前蹄。這麽快的速度下,如果坐騎摔倒,騎在馬上的人說不得會被跌一個頭破血流、手斷腿折!嚴重的甚至喪命都不奇怪。
原盼目注遠去的馮鞏幾人,若有所思地說道:“馮家二子與其兄有大不同,亦不類其父。往日雖與他少有來往,但聽說他好結交遊俠豪桀。荀君來亭舍雖才兩三個月,但先恩澤亭部,繼而折服高素,恩威并立,且出身名門,前陣子還得到了縣君的嘉獎,少年有爲,前途無量,的确是個可以結交的人。……,也難怪他先送米糧,今又舍命馳援。”
話音未落,又一陣馬蹄聲響從來路傳來。剛上來小路的裏民又紛紛下到田間,齊齊舉目觀望,見又有四五個騎士疾馳奔來。裏民中有眼見的,叫道:“是北平裏的大小蘇兄弟!”接着又有人補充:“還有安定裏的史絕、史雲、史巨先!”
史絕,是安定裏裏長的侄子。史雲,是安定裏裏長老的兒子。史巨先,便是荀貞初來亭中時,在亭舍中見到的那個與陳褒聚賭的人。
轉眼間,這數騎來到眼前。“小蘇君”蘇正沖在最前邊,一手控缰,一手橫矛馬上,高聲問道:“荀君去了多久了?”
左巨答道:“半個時辰了。”
蘇正從他面前沖過,随後是蘇則。蘇則側首問道:“馮二剛才是不是過去了?”
“是。”
和蘇正一樣,蘇則也是絲毫不加停留地過去了。接着是史巨先,史巨先叫道:“我等從亭舍來!騎馬先行。老杜帶着剩下的人……。”話沒說完,人已遠去,第四個是史雲,他補足史巨先的話,說道:“老杜帶着剩下的人随後就來!”
最後一個是史絕,馳騁而過,沒有多話,隻對左巨、原盼點了點頭,說道:“你們快點!”
敬老裏中有好幾個人大聲詢問:“杜君帶了多少人追來?”
史絕、史雲同聲答道:“聞是荀君有召,各裏皆傾盡全力,丁壯皆出,怕不三四百人!”
整個繁陽亭有住民一千多口,荀貞一聲召令,三四百人夤夜而出!差不多快有一半了。“丁壯皆出”四個字一點兒沒錯。
左巨嘿然,說道:“也不知是哪裏來的蟊賊,真是不走運!哪裏不好去?偏來咱繁陽亭邊兒上犯事!這不是自尋死路麽?”剛開始追趕荀貞時,他還有點擔憂,怕盜賊太多,但現在卻是完全把擔憂放下了。不管來的賊人有多少,能是三四百人的對手麽?
他想的是寇賊,原盼卻是想到了荀貞:“老子說‘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德也是如此啊!荀君自來亭中,從不擾民,似無爲之治,但不知覺間,恩德威信已立,被鄉民呼爲‘父母’,聞其有召,無不舍命相從。有如此的才幹,居一亭中,真如蟄龍在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