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二月,晉地的冰雪尚未完全消融,但幾個主要城鎮附近基本的生産活動,都已經陸續地展開了。
工業生産在正月前幾天便已經開始,商業配套随之運轉,一些車隊冒着冰雪去到鄉下,爲年關時節的人們送去物資的同時,也宣揚着女相的德政,其中又有随行的軍醫,在隆冬時節救下了不少村民的性命。
政治的活動也未停下,威勝與東城看準天氣,見縫插針地進行了幾場年關慶祝,而十五過後,于玉麟便率領着軍隊在威勝城外進行了一場熱鬧的閱兵儀式。
在空閑時節組織集體性的活動,既是對組織能力的考驗,也能夠通過實戰提升集體的組織度。這是甯毅在西南使用的方法,樓舒婉也在一點一點地學起來,如今稍微有了些餘糧,她便也興緻勃勃地折騰起來。
綜合而來,效果是極好的。
中原不少尚有家當的世家或是商戶,大都感受到了晉地即将騰飛的氣息,至于二月,已經有不少從各地過來的人物,在威勝附近聚集,有的直接向晉王朝廷提出了會見、合作的請求,更多的則是通過各個渠道向晉地一位位的實權人物遞上拜帖,希望在接下來的發展之後,有所合作,分一杯羹。甚至于一些原本活躍于金地的大商賈,這一刻都朝着這邊,暗暗的派出了使節。
中原局勢,目前正處于一個最爲利好晉地的美妙時刻。
視線往南過黃河,汴梁的局面漸漸穩定下來,原本由尹縱、陳時權等幾個目光短淺又與女真人有着千絲萬縷聯系的小地主掌控的這片地盤,如今已經由雄才大略的鄒旭接手,在擊垮劉光世後,今之聖人戴夢微補足了鄒旭在道義上的短闆,此刻就掌權者的能力來說,他們正成爲世人最爲期待的一對亂世搭檔,假以時日,誰都知道兩人會做出了不得的一番大事來——畢竟他們對标的,乃是于雌伏于西南的龐然大物。
但是,與西南對标,是對他們預期的體現,也正是他們最大的利空因素。不知道什麽時候,西南華夏軍出山,對于鄒旭、戴夢微兩人,都必然施以雷霆般的痛擊,粘罕希尹這樣的不世枭雄尚且敵不過西南華夏軍,鄒旭、戴夢微又有多少的機會,能在那位甯先生的怒火中存活下來。
而另一方面,西南甯先生又有外号爲心魔,即便軍隊不出,私下裏透出一些意志,又或者往汴梁派出一些搗亂的隊伍,也足夠這邊結結實實的喝上一壺。因此,縱然對汴梁附近短期的平穩有所期待,但對其長期的命運,多數人還是心懷忐忑的。
越過晉地視線往北,原本作爲最大威脅的金國地盤上,年關過後則已經傳出了希尹全家下獄、高慶裔待查的消息。一個副手、一個重臣相繼出事,原本支持金國半壁的粘罕西府,已經岌岌可危,部分原本行走于北方的大商将視野注視過來,也已經說明了晉地北面壓力大減的事實。
至于東面,過去由于物資匮乏,熬得極爲艱難的華夏軍與光武軍部隊,眼下在梁山也得到了稍稍的喘息。有過去的戰績支撐,如今女真東路尚不敢輕舉妄動,而且女相在過去兩年對梁山方面支援甚多,這也是有心人皆知的一個事實。
而往西,西北幾成白地,投降女真的折可求一家覆滅後,這片本就貧瘠的土地便隻剩下了數支不成氣候的馬匪與一些刀口舔血的遊散之輩,基本上已經不可能對天下的大勢力起到多少的威脅。
東西南北四面皆定,所處地界四通八達,與天下各方的大勢力,不說關系密切,至少也都能夠保持和平的往來,這樣的勢力,除了晉地,也就找不出第二家了。并且經過甯毅的提點後,女相對外的态度親切而開放,東城方面又接手了華夏軍的各種技術,如今西南經營的許多生意都已經在晉地投産,縱然産量還不算太大,但想要發财,整個天下,哪裏還找得到晉地這麽多的機會。
稍稍表露出想要外擴的意志,各方的利益,便已經雲集而來。一時間,晉地的熱鬧,幾乎複刻了兩年前西南開的大會。
二月間,汴梁局勢稍定之後,鄒旭甚至親帶使節團渡河北上,來到威勝,一方面感謝女相在先前的戰争狀況裏對汴梁的支持,另一方面,還開始與樓舒婉商議更多的合作機會。包括戴夢微将在今年夏天成立所謂中華武術會的活動,也一并向樓舒婉遞出了邀請。
姨侄倆在青宮一番商議,和樂融融。
對于這件事,華夏軍的展五、薛廣城皆有數次抗議,據說氣得不行,但無能爲力。樓舒婉自覺占了上風,頗爲高興。
商談這日,鄒旭領着人走出宮殿,才上了街道,路邊便有人掀開鬥篷,對着鄒旭轟轟轟轟的開了數槍,而鄒旭也有防備,于第一時間竄到馬車後方,借着馬車内的鐵闆以及随行人員的盾牌躲過了襲擊。
在這樣的場合當中,晉地方面對于客人的安保都有重視,但或許是在長期和樂融融的交道中對華夏軍的意志已經認識不夠,又或者因爲薛廣城組織的暗殺确實拿出了看家本領,華夏軍成員躲藏之處并未被提前發覺,若非鄒旭本人的警覺夠高,最初的這幾槍便已經将他打成了肉醬。
但更進一步的刺殺未能繼續,女相一方親衛中的高手已經動起來,弓箭、槍林以及鄒旭本人的護衛隊伍都已經動起來,将行刺的幾人團團包圍,但幾人拿着手榴彈沒有扔,薛廣城帶頭站着,睥睨衆人,而作爲另一名負責人的展五,站在更遠處的街頭,也帶着一群人,看着事情的發展。
過得片刻,送客後還未回轉的樓舒婉,也已經從那邊出現,臉色鐵青而緩慢地走到了一群人的中間,即便是史進嘗試攔着她,她都用力地揮開了。
情況極爲尴尬,也極爲複雜。
作爲樓舒婉一方,認爲薛廣城等人是不至于對鄒旭使用這種手段的,畢竟上次生意的分紅都尚未給完——事實上晉地距離西南太遠,給了一時半會也運不回去——但薛廣城就這樣幹了,刺殺的安排或許不夠完善,但隻要鄒旭本人反應稍慢,他實際上也已經成了篩子。
如今刺殺固然未遂,幾人被圍将起來,提着手榴彈,卻也是一副混不吝的樣子。問題一時間便抛回給了樓舒婉與晉地的衆人。西南派出工作組支援晉地,樓舒婉固然認爲他們不會輕易的離開,薛廣城展五一向嘻嘻哈哈,也顯得與人爲善、甚至頗識大體,但這一刻,樓舒婉才發現,鄒旭固然不能死,薛廣城等人,又何嘗能死。
曾經在汴梁救了一城人的薛廣城若是就這樣死了,西南甯毅的憤怒,樓舒婉也并不想承受。
圍住了幾名刺客,沒人敢上前,甚至樓舒婉還在憤怒沖腦的第一時間揮手下了命令:“保護好——鄒将軍他們!”
晉地的士兵又趕緊分出一隊人來将鄒旭等人團團圍住,兩邊都是華夏軍出來的亡命徒,當這種亡命徒的性情毫不保留地展開,薛廣城即便不拉手榴彈,也保不住剛才一口一個姨的鄒旭突然出來開槍,将幾個華夏軍的成員打死在這。
或許是樓舒婉瞬間的果決取悅了鄒旭,那位躲在車後,原本态度和藹也卑微的男子突然将哈哈大笑,态度恣意而狂放。
樓舒婉則鐵青着臉走向薛廣城等幾人,她張開雙臂,并沒有多餘的話,像是要擁抱過去。執掌晉地多年的她此時穿一身玄黑長裙,看來有居家随意的氣息,但張開手後,氣勢極強,腳下的步伐也快,這樣的動作令得氣勢堅決的薛廣城都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樓相,你……”
“來啊,炸死我——”
薛廣城伸手摸了摸口唇。
“這是華夏軍的恩怨。”
“甯毅讓你們這麽做的!?”
“這是我們的事。”
“你們在晉地行兇!”
“華夏軍早有抗議!”
“——你們要麽炸死我,要麽束手就擒!”
長街之上積雪未消,淩厲的話語便在街頭對抗、炸開,史進伸着一隻手,同樣接近薛廣城等人,一邊搖頭,一邊說着勸誡的話,旁邊屬于晉地的軍隊一齊擺開架勢,“啊——”的一聲擺開威吓的架勢,長街周圍,也不知有多少目光注視着這鐵血的一幕。
鄒旭在馬車後先是恣意地笑了一陣,随後安靜下來,這一刻,隻聽得他陡然喊了出來:“薛廣城、展五,你們今天既然殺不了我——聊聊!”
三人在過去并沒有太多的交集。鄒旭從甯毅培訓班的第一期裏出來,在衆多學生當中甚至屬于大師兄一輩的人物,光芒極盛,而薛廣城在一線工作中直面女真人的刀斧而不懼,則屬于極爲鐵血的性格,此時展五站在遠處,薛廣城面對着那邊的馬車,朗聲道:“你知道你做了什麽!”
“我知道——”
鄒旭的回答,随即而來。
這章本來會很長,以對應春意這個題目,但是前天去做了種植牙的手術,左邊的牙床上打了個孔,安了個钛合金的根管,縫了針,昨天開始有點炎症的感覺,今天包括耳朵都有一點點抽痛,痛感不算強烈,但一直痛,精神不集中,所以暫時斷在這,明後天狀态好點再繼續。沒有存稿,我也才發現居然有個什麽填坑節的活動……不清楚是什麽。嗯,反正……暫時就這麽個狀态,我當然是想更的,但沒法承諾什麽,就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