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充斥着每個人的身心,從内到外的填滿了所有角落。
楚君歸站在牆頭,已經停止了射擊,緩緩望向周圍。他能感覺到,整個世界都變了,自己身體内部也在輕微地改變着。體内的改變并不明顯,但是卻是從最基本的地方産生變化,每個細胞内部都在變化。
林雅此時卻有着非同常人的意志,她咬着牙抄起充能完畢的電磁步槍,對準猿怪最密集的地方就是一槍。
電磁步槍槍身上亮起熟悉的流光,然而卻像是電壓不穩的老式唱機一樣,突然忽明忽暗,搖晃着就暗了下去。本應該威力十足的電磁彈慢吞吞地飛出槍口,連點光都沒有,隻打飛了兩個猿怪就前進乏力。而上一槍卻是清理了幾十米營牆上的全部猿怪。
林雅一怔,抓起另一把步槍死命扣動扳機,但這一次槍身上的光芒隻是閃了一閃,然後就如飄在風中的肥皂泡一般破滅。
電磁彈緩緩滑出槍口,掉在地上。
營地裏的光芒忽明忽暗,一盞盞探照燈逐漸暗淡、熄滅。燈光如同逐漸擰緊的水龍頭,一點點變小,流淌在地上。
制造機的轟鳴正在消失,一台台動力爐也逐一熄滅,生物主腦已經停止了運轉,開天的驚慌意念不斷傳入楚君歸腦海,它失去了對所有制造機、工程機械乃至機弩的控制!
楚君歸手上的弓也失去了光芒,電磁助力系統徹底失效,隻能完全靠人力拉開。
營牆上又爬滿了猿怪,陣地上探索者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他們早就打得筋疲力盡,沒有電磁助力的支持,手上的武器全都變成了冷兵器。拉力如此沉重的弓,又能射出幾箭?
探索者們絕望地一件件試着武器,但無論是自帶的火藥武器,還是營地下發的電動和電磁助力武器,全都失效,隻有靠人力使用和揮動。
再過片刻,能源供應也切斷了,所有依靠電磁吸附閉鎖的工事門再也維持不住,終于被猿怪拉開,無數猿怪一擁而入,将工事内的探索者撕成碎片。
林雅徒勞地扣動着扳機,但電磁步槍再無分毫反應。她絕望地看着一頭猿怪沖到面前,揮刀向自己的臉上砍來。
嗤的一聲輕響,一道灰影掠過,猿怪的頭顱沖天而起,無頭屍身則是從林雅身邊飛過,摔在地上。
楚君歸揮動輕弓,以弓弦爲刃,瞬間将周圍的猿怪分解,然後把林雅拉了起來。林雅全身都是軟的,幾乎沒有站起來的力氣,隻能挂在楚君歸的手臂上。
楚君歸将弓背在身後,拔出一支重弓用的合金重箭,出箭如風,任何靠近三米之内的猿怪脖子上都會多個窟窿。猿怪生命力雖然頑強,但楚君歸早就對它們的弱點了如指掌,直接切斷頭部感官和身體的聯系,就算一時不死也會被廢掉戰鬥力。
營牆上的猿怪越來越多,陣地上已經聽不到探索者的慘叫聲。在血色天空下,放眼望去周圍都是密密麻麻的猿怪,恐怕有數十萬之多。而在黑暗中,猿怪還在源源不斷地湧出,誰也不知道還會有多少。
楚君歸持合金重箭,從營牆一頭殺到了另一頭,他的動作恒定且精準,無論來的是猿怪還是進化戰士,都是一箭一個,既不快也不慢,如同一具行走的絞肉機。抵達營地另一端,開天從地面飛起,依附在楚君歸身上。這時它才恢複正常的行動能力,眼中射出一圈淡綠色光波,将周圍百米的地形、重要地點和武器彈藥全部标注出來。
楚君歸在營牆上一圈圈地走着,牆下已經堆了厚厚一層猿怪的屍體,且越積越高。
整個戰場上密密麻麻地擠滿了猿怪,宛若移動的風暴。風暴中心有個小小的風眼,不斷移動,就是不被壓垮。
合金重箭不知洞穿多少猿怪後,終于鈍了。開天立刻卷起一根新的,送入楚君歸手裏。
林雅如同随風飄浮的柳絮,隻能挂在楚君歸的手臂上。她也想給楚君歸減輕點負擔,可是全身無力。她很清楚隻要離開,立刻就會被猿怪撕碎。
掙紮兩次後,楚君歸也覺察到她的異常,沉聲道:“放松,不要掙紮。”
“我不想當你累贅!!”林雅大叫。
“殺得完。”楚君歸的聲音很平靜,也讓林雅鎮定下來。
營地裏已經如罐頭般擠滿了猿怪,不過它們的注意力都在楚君歸身上,絲毫沒有注意在厚厚的裝甲闆後還有兩個沉睡的人。
楚君歸仔細分配着每一分體力,如同最吝啬的守财奴。他不知道猿怪還有多少,隻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否則猿怪就會發現還在沉睡中的海瑟薇和林兮。
楚君歸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隻希望能夠挺到她們醒來、自行回歸的那一刻。
戰鬥似将永無休止。
大地又開始震顫,黑暗中有一個龐大如小山般的黑影正在接近!它每一步落下,地面上所有猿怪都會跳上一跳。
深沉的黑暗中,亮起了數十點大小不一的光芒,那是眼睛。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楚君歸。
“不要管我了!你快逃!!”林雅拼命想要把自己掙脫出來。
楚君歸突然停步,望向北方。在那裏的天空下,數十隻眼睛一齊盯住了他,每隻眼睛射出細細光線,織成了網,牢牢鎖定了楚君歸。
楚君歸似乎聽到了一聲刺耳的尖嘯,而耳朵告訴他這個聲音還沒傳到,可是直覺卻已經聽到了它。
黑暗中,一道墨色以無可反應的速度襲來,直刺楚君歸!
楚君歸艱難地轉了半圈,将自己擋在開天和林雅身前,那道墨色就洞穿了他身體。在意識消散的瞬間,楚君歸看清那道墨色其實是一根觸須,一直延伸進黑暗,至少也有數百米。